复土后的华夏大地,硝烟渐散,重建的号角在各地响起。曾经庇护陆则一行人的地下防空洞,如今成了纪念亡者的临时据点——他们在此地整整蛰伏了三年,厚重的铁门早已不再紧闭,只留下通风的缝隙,吞吐着地面上新鲜的空气。
这天清晨,天空骤然暗沉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透着诡异红光的昏蒙,仿佛整个苍穹都被染上了血色。防空洞内,张清玄正擦拭着怀中的天师剑,剑身桃木纹理清晰,剑鞘刻着道家符箓,三年地下蛰伏,这柄伴随他多年的法器始终未曾离身。突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并非炮火余波,更像是某种庞然大物降临的威压。他心中一紧,反手握住天师剑剑柄,指尖触到剑身上温润的玉石剑格,率先推开了防空洞的上层通道门。
阳光穿透红光洒下,勾勒出一道巍峨的身影——战争骑士,那位曾在高空俯瞰华夏战火的虚影,此刻竟化作实体,伫立在防空洞外的空地上。他身披猩红战甲,甲胄上布满刀剑划痕,仿佛历经千战,手中没有握持任何武器,周身却萦绕着淡淡的红色气流,既无杀气,也无压迫感,唯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
张清玄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不止,脚下下意识踏出道家七星步,天师剑瞬间出鞘半截,桃木剑身泛着淡淡的灵光。他清晰记得,这位骑士的虚影曾见证汉朝的覆灭,其存在本身就与战火紧密相连,身为天师,他能隐约感知到对方身上厚重的因果之气。“来者何人?”他沉声喝问,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微微发颤,三年地下蛰伏的警惕性与道家护身的本能在此刻同时拉满。
紧随其后,陆则也走出了通道,当看清那道猩红身影时,瞬间僵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满是冷汗——三年来,他们在防空洞内仅靠简易工具自制武器,此刻身上除了一把防身的短匕,再无长械。最能打的索尔还在防空洞深处呼呼大睡,此刻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存在,他与张清玄两人,一个凭道家法器,一个靠徒手防身,战力如同蝼蚁撼树。
战争骑士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张清玄与陆则,那眼神并非之前的冷漠旁观,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深邃。“不必紧张。”他开口,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却异常平和,“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战斗。”
“你……你想干什么?”陆则的声音有些干涩,身体紧绷如弦。他无法忘记,正是在这道虚影的注视下,皇帝殉国,汉朝覆灭,那段困守防空洞、暗无天日的三年岁月,阴影此刻正随着战争骑士的实体化而愈发浓重。
战争骑士轻轻摇头,猩红战甲上的红光微微闪烁:“我曾以为,战争是历史的必然,是强弱更替的铁律,是筛选文明的熔炉。我见你们覆灭,便认定华夏是被历史淘汰的尘埃;我见你们在地下蛰伏三年、未曾放弃,更见这位天师以道心护持同伴、坚守信念,才知晓文明的存续,从不在疆域的大小、武力的强弱,而在薪火相传的信念与绝境中不屈的灵魂。”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重建中的城镇,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怅然:“我追逐战火千年,偏见让我只看到毁灭的力量,却忽略了毁灭之后,那些于黑暗中坚守、以信仰为炬、从灰烬中站起的人们,才是文明真正的根基。你们用三年蛰伏积蓄力量,用两年抗争以弱胜强,以民为兵,以道心护土,让我明白——战争的意义,从不是摧毁,而是让幸存者懂得守护;历史的车轮,从不是由胜利者推动,而是由那些永不言弃的灵魂牵引。”
张清玄握着天师剑的手微微松动,剑身上的灵光渐渐收敛。这位曾象征着战火与毁灭的骑士,此刻所说的话,竟暗合道家“生生不息”的至理,让他心中的紧张渐渐被震撼取代。
“我曾偏袒侵略者的铁蹄,以为那是强者的荣耀,却不知强权之下,皆是枯骨;我曾漠视你们的蛰伏与抵抗,以为那是徒劳的挣扎,却不知信念之中,藏着燎原之火,道心之内,自有千钧之力。”战争骑士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周身的红色气流化作细密的粉尘,“今日一见,方知错悟。华夏未亡,因你们心中有不灭的火种;战火将息,因我已看清文明的真谛。”
陆则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望着眼前逐渐消散的红色身影,心中百感交集。那些困守防空洞的艰辛、失去故土的悲痛与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番富含哲理的话语所化解。
“后会无期。”战争骑士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一缕红色粉尘随风飘散,融入清晨的阳光中。天空的红光悄然褪去,阳光重新变得澄澈,洒在华夏大地上,温暖而明亮。
防空洞深处,索尔翻了个身,还在酣睡,丝毫不知刚刚发生了一场足以颠覆认知的会面。张清玄将天师剑归鞘,指尖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符箓,与陆则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与坚定。战争骑士的知错而退,不仅是对他们的认可,更是对华夏文明、对那份坚守道心与信念的肯定。
陆则望着远方重建的炊烟,轻声道:“他说得对,我们守护的,从来都不只是土地,更是心中的信念。”
张清玄点头,握紧了怀中的天师剑,眼神愈发坚毅。战火虽息,守护不止,以道心护华夏,以信念续文明,华夏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