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科尔沁草原的青草气息掠过耳畔时,陆野勒住了踏雪的缰绳。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着地面,鬃毛在风中散开,露出脖颈上油亮的黑色皮毛。陆野极目远眺,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绿毯,草叶没过马蹄,偶尔有白色的野花点缀其间,远处的地平线与蓝天相接,连一丝云影都没有。他还记得当初胭脂初遇自己时,就是这片草原的野马群里的王,那时候的胭脂还带着几分野性,如今早已温顺得像个伙伴。
“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 陆野低声自语,抬手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哨音刚落,高空就传来一阵清亮的鸣叫,四只海东青次第俯冲下来,玉风和雪羽的翼展已近两米,展开翅膀时像两团飘动的白雪,小风与小羽虽稍小些,体型也快赶上父母初遇时的模样,羽毛愈发厚实,尾羽泛着淡淡的光泽,显然是被灵力滋养得极好。
陆野指了指草原深处,做了个 “探查” 的手势。四只海东青会意,翅膀一振便腾空而起,分成两个方向:玉风与雪羽朝着西北方飞去,负责远距离搜索;小风与小羽则低空掠过草甸,仔细查看每一片可能藏着马群的洼地。陆野牵着踏雪,慢慢跟在后面,目光扫过草原上的蹄印,大多是零星的牛羊蹄印,没有成群野马留下的密集痕迹。
半个时辰后,海东青们陆续返回。雪羽落在陆野肩膀上,用尖喙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平缓的低鸣,显然是没有发现野马群的踪迹;小风则有些沮丧地落在马背上,小脑袋耷拉着,像是在为没能完成任务愧疚。陆野笑着摸了摸小风的脑袋,指尖凝出一缕温和的灵力:“没事,它们或许去更东边的水草丰美处了,咱们还有更要紧的事。”
不再犹豫,陆野翻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踏雪的腹侧。黑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南方疾驰而去,草叶被马蹄踏得翻飞,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又被风吹平。他调整了赶路的节奏:白天趁着光线好,尽量多走些路程;傍晚则找一处背风的土坡或矮树林歇脚,既给踏雪留足恢复体力的时间,也能检查空间里的作物状况。
四只海东青成了最可靠的 “哨兵”,轮流在空中值守。白天,玉风与雪羽会飞到两三里之外的高空,凭借锐利的目光扫视地面,若是发现小股辽军巡逻队,或是游牧部落的帐篷,就会朝着陆野俯冲一圈,发出短促而急促的鸣叫;小风与小羽则低空盘旋,警惕着草丛里可能出现的野兽,或是隐藏在土坡后的陷阱,偶尔还会叼回几只肥硕的野兔,给陆野当加餐。
七八天后中午时分,陆野勒住踏雪,远远看到了那条横亘在宋辽两国之间的界河。河对岸隐约能看到宋军的岗哨,而连接两岸的界桥此时则格外冷清,桥面两侧站着四名宋军士兵,手里握着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靠近的人影。
“本想找个商队搭个伴,看来是难了。” 陆野低声自语,翻身下马,将踏雪牵到岸边的一片芦苇丛里。他记得上次来界桥时,桥上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有拉着丝绸的宋商,也有驮着皮毛的辽商,如今却连个商队的影子都见不到,只有偶尔掠过河面的水鸟,打破这份沉寂。
他让四只海东青飞到高处侦察有没有商队过来,他则是观察两岸守卫情况,桥对岸的宋军岗哨每个时辰就会换一次班,巡逻的士兵也比往常多了两倍,辽国这边也差不多;不久之后几只海东青飞回来,提示界桥西边有人聚集。陆野顺着方向找去,在离界桥三里外的一处土坡后,果然看到了两支商队的帐篷,只是帐篷紧闭,门口守着精壮的护卫,神情戒备。
陆野整理了一下麻布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行脚商人,慢慢朝着商队走去。刚靠近帐篷,就被两名护卫拦住,其中一人握着腰间的弯刀,语气生硬:“干什么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位兄弟,我是汴梁来的货商,之前在辽境和商队走散了,想跟着商队过界,也好有个照应。” 陆野尽量放缓语气,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还望兄弟通融。”
护卫却没接银子,反而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没听说最近的规矩?宋辽两边查得严,凡是陌生面孔,跟着商队过界,要是被官差查到,我们整个商队都得遭殃!” 另一名护卫也附和道:“上个月有个商队私带了个辽人过境,结果被查出来,不仅货物全扣了,掌柜的还被关了大牢,我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陆野还想再劝,帐篷里突然走出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商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风头太紧。辽军在女真那边打得凶,咱们这边怕辽人趁机搞事,官差每天都来查三遍,连商队的货箱都要打开看,你一个没凭证的陌生人,我们真不敢带。” 说完,就挥了挥手,让护卫把陆野 “请” 了出去。
接连找了两支商队,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陆野回到芦苇丛,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盘算着:若是硬闯界桥,肯定会被守军拦下,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若是等天亮再想办法,万一遇到辽军的巡逻队,更是棘手。他摸了摸怀里的路引,这是张县令当初给的,上面只写了他的籍贯和身份,却没有边境允许通关的印信,在这严管时期,根本不管用。
“看来只能走水路了。” 陆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河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桥对岸的火把光虽亮,却照不到河面的深处,正是偷渡的好时机。找了个远离岗哨和界桥的地方,他将踏雪收进空间,苗间空处放两匹马还是可以的;又让四只海东青飞到对岸的芦苇丛里等着,避免它们在偷渡时发出声响,引来注意。
做好准备后,陆野脱了麻布衫,只留贴身的短打。踏入河水,水流有些急,他稳住身形,朝着河中央游去,现在是丰水期,水流比想象中更急,水中不好借力,幸亏他力气大,双手用力划水,像一条鱼似的,朝着对岸的芦苇丛游去。到了河边浅滩,他就立刻爬上岸,钻进芦苇丛里,从空间里取出干燥的衣服换上。此时四只海东青也悄悄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头。陆野摸了摸它们的羽毛,轻声道:“咱们安全了,已经到大宋了。”
陆野不再停留,带着海东青,沿着芦苇丛朝着雄州城的方向走去。脚下的泥土带着大宋土地特有的气息,踩在上面,比在辽境时踏实了太多。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雄州城的轮廓,城墙高大,城门处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隐约能看到守城士兵的身影。现在是半夜,城是进不去了,先找个地方凑合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