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管道比之前那条更加狭窄、陡峭,几乎是垂直向下,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垂直通风井。内壁湿滑,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和粘稠的冷凝水,我们必须用四肢死死抵住管壁,才能勉强控制住下滑的速度,稍有不慎就会直接坠入下方无底的黑暗。
“抓紧!慢一点!”孙队的声音在垂直的管道中带着回音,显得异常遥远。
下落的过程漫长而煎熬。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身体摩擦管壁的声音。程野被我紧紧绑在身前,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的胸口,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掌舵的船长,努力在这片干扰强烈的区域,为我们辨别着最安全的方向。
【……向左……有个检修平台……】他的意念如同游丝,却精准地指引着。
果然,在下落了大约二三十米后,管道侧壁出现了一个锈蚀的铁质平台。我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一个个艰难地翻上平台,暂时脱离了那令人心悸的垂直坠落感。
平台连接着一条水平方向的维修通道,同样狭窄,但至少可以弯腰前行。通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管道和电缆束,如同巨兽的血管和神经,蜿蜒伸向黑暗深处。那些老旧的荧光灯在这里完全消失了,只有我们手中的战术灯照亮前路,光线被无尽的黑暗和复杂的结构不断吞噬。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之前一直隐约能听到的、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和“哭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声音都被冻结了的死寂。只有我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迷宫般的回廊中孤独地回响。
【……这里……很‘空’……】程野的意念带着一丝困惑,【……那些‘回响’……被隔绝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吃掉了?联想到那些以情绪和精神为食的触须怪物,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难道这片区域的“食物”,已经被彻底清空了?
我们沿着维修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通道并非笔直,岔路极多,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蚁穴。每一次遇到岔路口,都需要程野耗费心力去感知和抉择。
【……右边……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像是……旧的循环系统?】
【……左边……死路……结构不稳定……】
【……直走……‘空’的感觉……最纯粹……】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在这片深渊回廊中艰难地穿梭。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金属管道逐渐被一种光滑的、带着暗色纹路的奇异岩石结构所取代,仿佛我们正在从人造建筑,走向某种……天然形成或者被某种力量改造过的地底空间。
空气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股奇异的、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味道。那种被遥远“注视”的感觉,在这里似乎也变得微弱了许多,仿佛连那个神秘的“观察者”,也难以完全穿透这深层的屏蔽。
就在我们都快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和死寂逼疯时,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突然停下了脚步,战术灯的光柱凝固在前方。
“孙队……前面……没路了。”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是……那里……有个东西……”
我们立刻上前,挤在狭窄的通道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下空腔!空腔的穹顶高得看不见顶端,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而在这空腔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多面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暗紫色。晶体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有无数星云般的絮状物在缓缓流转、生灭。它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十米的空中,缓慢地、以一种恒定的节奏,微微脉动着。
每一次脉动,那暗紫色的晶体内部光芒就微微亮起,随即又黯淡下去,同时散发出一圈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却能让灵魂都感到战栗的能量涟漪!这涟漪扫过整个空腔,也扫过了我们所在通道口。
就在被这能量涟漪扫过的瞬间,我感觉到怀中的程野身体猛地一僵!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或者天敌般的极致警惕!
而他胸口那一直黯淡的乳白色光点,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与那暗紫色晶体的脉动产生着某种共鸣……或者说……对抗?!
【……这是……什么……?】程野的意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不确定性,【……它的‘声音’……好古老……好……‘空’……】
【……像是在……‘沉睡’……?】
沉睡的“心脏”?这个悬浮在无尽地底空腔中的暗紫色晶体,是某种活物的心脏?还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巨大存在的核心?
就在我们被这宏伟而诡异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时——
“咝——咝——”
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滑物体爬行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我们身后的维修通道深处,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那些东西……它们追到这里了!而且听声音,数量远比之前更多!
前有神秘诡异的“沉睡心脏”,后有穷追不舍的恐怖猎食者。
我们被彻底逼到了绝境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