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薇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能量读数来源是哪里？具体是什么类型？”孙启明立刻追问，强撑着站直身体，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变电站大厅。
“读数弥漫在整个空间，尤其是……那些大型变压器附近。”秦薇紧盯着设备屏幕，手指飞快操作，“能量性质……偏向于吸收和转化，类似于……‘能量吞噬体’的变种？但它非常安静，几乎没有活动迹象，像是在……休眠，或者积蓄力量。”
“休眠？”赵毅握紧了脉冲枪，“那我们趁它没醒，赶紧离开？”
“不行。”秦薇摇头，脸色难看，“唯一的出口，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个管道，就是对面那扇加固的防爆门。但门被从外部锁死，强行破开需要时间，而且动静太大，很可能立刻惊醒它。”
我们陷入了两难。留在这个沉睡的诡异巢穴里无疑是危险的，但强行破门又可能提前引爆危机。
“有没有其他路线？”孙启明问。
“设备显示，没有。这里是死胡同。”秦薇给出了最终判决。
死胡同。沉睡的诡异。身后可能还有追兵。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程野的手，仿佛能从他那冰冷的皮肤里汲取一丝力量。他的手指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那就尽量不惊动它，悄悄破解那扇门。”孙启明做出了决定，“秦薇，分析门锁结构。赵毅，警戒，重点监控那些变压器。林远，照顾好程野，随时准备撤离。”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但动作变得极其轻柔，生怕发出一点声响。秦薇和一名懂技术的队员开始研究那扇厚重的防爆门锁，赵毅和其他人则分散开来，枪口对准阴影中沉默的变压器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变电站内只有应急灯闪烁的滋滋声，和秦薇他们偶尔压到极低的交流声。
我守在程野身边，目光不时扫过那些变压器。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巨大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如同匍匐的怪兽，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空气中那股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似乎也混合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刺激性气息。
突然，秦薇那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喜悦的“咔哒”声。
“机械锁部分解开了！还剩最后一道电子密码锁……”她的话还没说完。
异变陡生！
我们身边最近的一台变压器，表面覆盖的厚重灰尘和油污突然无声地滑落，露出了底下闪烁着不祥幽蓝色光芒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紧接着，整个变电站大厅里所有的变压器，表面的纹路都逐一亮起！
那臭氧般的气味瞬间变得浓烈刺鼻！
“它醒了！”赵毅失声喊道。
嗡——！
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疼。无数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幽蓝色触须，从那些亮起纹路的变压器表面猛地探出，如同嗅到猎物的毒蛇，在空中疯狂舞动！
“开火！阻止它们！”孙启明怒吼。
脉冲光束和子弹瞬间倾泻而出，打在那些能量触须上，爆开一团团蓝色的电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触须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被击散后很快又能重新凝聚！
更可怕的是，这些触须的目标非常明确——生命能量！它们无视了攻击，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首要目标就是距离变压器最近的赵毅和另一名队员！
“小心！”孙启明一边射击，一边试图掩护。
但触须的速度太快了！一条粗壮的触须如同鞭子般抽向赵毅，他勉强躲开，却被另一条从侧面袭来的触须缠住了脚踝！
“啊——！”赵毅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肉眼可见地，他身体的能量正在被触须疯狂抽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另一名队员也被触须缠住，情况危急！
“救人！”孙启明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却被几条触须逼退。
秦薇试图用设备干扰能量场，但效果微乎其微！
混乱中，几条稍细的触须如同发现了更可口的“猎物”，绕开了正在战斗的其他人，径直朝着角落里的我和程野电射而来！
它们的目标，是状态特殊、体内蕴含着“源初之影”和“定序之核”碎片两种极端力量的程野！或者说，是程野体内那庞大而诱人的能量！
“滚开！”我猛地站起身，将程野死死护在身后，徒劳地用手去挥打那些冰冷的能量触须。触须接触到我的皮肤，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和生命力被抽取的虚弱感！
一条触须绕过我的防御，如同毒针般，直刺向我身后程野的胸口！
不！
绝对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我胸腔爆发！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向后猛撞，想要完全挡住程野！
就在那能量触须即将触及程野，而我即将被多条触须彻底缠住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背靠着的、程野冰冷的胸膛深处，那块融入的“定序之核”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而璀璨的银白色光华！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狂躁的、绝对的“秩序”力量！
银光以程野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
所有被银光扫过的能量触须，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凝固、瓦解，化作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中。就连那些正在抽取赵毅和另一名队员生命能量的触须，也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整个变电站大厅内狂舞的幽蓝触须，在这银光照耀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成片成片地湮灭！
嗡鸣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应急灯还在固执地闪烁。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愕然地看向银光的源头——被我护在身后的程野。
银光缓缓收敛。
然后，我感觉到，一只冰冷而颤抖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背。
我猛地回头。
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不再是空洞，不再是疯狂，也不是之前力量爆发时的幽暗与银焰。那双熟悉的、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以及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深沉到极致的情感。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我脸上，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一个极其轻微、气若游丝，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的声音：
“……阿远……”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停止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周围的一切，孙启明、秦薇、赵毅劫后余生的喘息，变电站的昏暗，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他认出了我。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程野……”我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反手紧紧抓住他搭在我手背上的那只冰冷的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在那些暂时沉寂、但纹路依旧闪烁幽蓝的变压器上停留了一瞬。他的眉头因为虚弱和专注而微微蹙起。
然后，他重新看向我，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几个关键词：
“左边……控制台……频率……干扰……”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变压器，补充了最后一个词，
“……核心……”
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他眼中那清晰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搭在我手背上的手也无力地滑落。
头一歪，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但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痛苦扭曲的痕迹，只有深沉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平静。
“程野！”我心中一慌，连忙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呼吸依旧轻浅，脉搏虽然微弱，却平稳有序。他就像是在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后，力竭而眠。
“他……他说了什么？”孙启明快步走过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快速复述：“左边控制台，频率干扰，核心。他指出了对付那个诡异的方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大厅左侧，那里确实有一个布满灰尘和老式仪表的控制台。
希望，在绝对的绝望之后，以这样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重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