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悠拿起了那件已经裂缝的法器道:“我们在拐子的名册上看到过你和那六个人的名字,你们是一起被拐到云城的吧?”
“而你是几人中唯一有灵根的女子,她们为了你,自愿献出了自己的全部灵魂,才将你引入道途。”
“不用急着反驳我,因为我恰巧还是一名炼器师,自然能看得出这法器是自愿才能使用的。”
此时的许妙真和康乐逸正在替那几个婆婆上药医治。
见到他们似乎没有想赶尽杀绝的意思,玉窈的态度才软化了一些。
“是又如何?”玉窈看到那六个牌位,眼中溢出些许泪。
她们其实也不知道那份传承是怎么出现的,只是像一抹萤火一般出现在了地窖阴冷的黑暗中。
其实她并不是为唯一有灵根的那个,另一个妇人也有,但是她把这个修炼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窈娘啊,李姨不识字,这功法根本看不懂啊!”
“你人机灵,只有你才能带着大伙儿从这里逃出去!”
“况且这辈子太苦了,李姨也不想再转世投胎了,就这样散了也挺好,再也不用受罪了。”
可是她叫李晴婉,拥有这样的名字的人,怎么会不识字呢?
明明知道这是邪修功法,只要被抽走灵魂力量就会魂飞魄散,她们也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玉窈至今还记得身边那些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的情景,触摸她们的身体时,她竟然觉得这温度比寒冬腊月的湖水更加寒凉,都冻进骨髓里了。
可惜了,她闯出去的时候上面只有一个拐子看守着,另外那些拐子出去喝酒了。
她那时最多也就是炼气期,杀一个人再快速遁走已经是极限,没能狠狠折磨一下他。
因为神识太弱,就连那六个人的尸体,她也没有能力带走。
只好立下了这六个牌位,日夜上香。
即使她早就知道,她们的魂魄已经散了,不可能再有来生了。
康乐逸忍不住道:“那你为何不去京城告御状呢?”
纵使凡间路途遥远,可只要是成为了修士,最多也就几十日一定能到达京城。
灵越帝虽然没有宋崇明的治国之术,但也算是个还可以的皇帝,只是年纪越大越发钻牛角尖了,想时时刻刻把权力攥在手心里。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是个昏庸的皇帝,否则他早就拼命将她拉下皇位了。
若是去告御状,远远比把自己折腾成邪修好啊!
一旦成为了邪修,不管是凡间还是修真界,都是容不下她的。
玉窈与他交手过,自然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知道他是难得的好官。
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们会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吗?你们会把我们遭受的折磨复现在他们身上吗?那些维护他们的贪官能全部斩首示众吗?你能保证我们不受到任何嫌弃吗?”她冷笑着,眼神充满怨恨与不屑。
“如果不能,那怎么够抵消我们受到的痛苦和折辱呢?我们的一生都毁了,多少女子再也走不出那个噩梦了!”
“这点痛苦怎么够呢?这点报复怎么够呢!”
她没有声嘶力竭,可每一个字都令康乐逸的心不断下坠。
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玉窈比宋国的律法更像这些女子的神明。
她会杀死那些在女子身上施加暴虐的男人,却只收取一点点灵魂力量,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其实真的到了那一步,付出性命又如何呢?
活着比死去更加煎熬。
至少这样,她们的声音就能被这个世界听到了。
也正是因为她不断收取灵魂力量,受到了无数人的支持,才能这样快地到达金丹期。
“但是抱歉,我不能让这种邪术继续流传下去。”康乐逸怜悯她的遭遇,但不得不掐灭这源头。
或许她和这些女子是善良的,可是却不保证每个得到这邪术的人都善良,不会诱骗他人献祭灵魂。
而且手中掌握力量后会上瘾,修士在凡间没有制约力量就会被滥用。
曲悠悠从玉窈的身上搜到了一枚储物戒。
这枚储物戒确实是邪修喜欢用的款式,只有极端的怨念和不甘才能吸引它,而且它只会认女子为主。
那本叫做《凝魂录》的功法以及可以储存灵魂之力的法器也是从中获得的。
上面还有一行字。
——若修行者天地间无处可去,可投奔天溟郡秋水门。
天溟郡这个地方她知道,是七十二郡中位于南洲和北洲交界处的郡,据说是邪修们的聚集地,没有宗门敢管那里,是天地不容者的乐土。
没想到这个功法居然是秋水门留下的,莫非创建秋水门的修士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虽然那人留下了邪修功法,可法器却是只能是献祭魂魄者主动才能使用的。
只有蒙受了偌大冤屈,才会使得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献出灵魂吧?
曲悠悠想了想,没有摧毁这枚戒指,而是用灵火将其煅烧了一下,使这枚戒指完美如新,并且将那储存灵魂之力的法器重新修好了。
不过她将那块赤红水晶的作用改了改,往里面注入了一股力量。
如果有六个人心甘情愿赴死,那么里面的力量就会代替这些人的灵魂力量涌出,令这六个人不至于无法转世轮回。
做完这些,曲悠悠感觉自己气血翻涌。
当她重新将这枚戒指一丢,任其消失在天地间时,喉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了,呕出了不少血。
“悠悠!你这是何必?”许妙真见状连忙为她输送灵力疗伤。
将这样的法器改进又再次丢进人间,要承受何等的反噬?
曲悠悠虚弱地倒在她怀里道:“修真修心,我只是凭心而为罢了,若是因惧怕天道就束手束脚,那还修什么仙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会付出什么代价,但总归应该是承担的起的。
连一个邪修都愿意为了这些女子留一条路,她又何必那么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