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便门外。
广阔的平原上聚集了数万兵马。
黑压压一片是占据了城墙有利位置的郑家军。
对面是同样数量庞大,但阵型散乱的清军残部。
两军侧翼,数千名蒙古骑兵来回驰骋,寻找战机。
战场中央尸体堆积,血汇成河。
就在此时,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颤动。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一个满脸胡茬的蒙古百夫长勒住马,惊疑地望向东方。
官道尽头,烟尘滚滚,十几头通体黝黑、覆盖着倾斜装甲的钢铁巨兽排成一列,正以恒定而冷酷的速度,向着战场碾压而来。
“那……那是什么怪物?”
一个清军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整个战场出现了诡异的死寂。
“我去……”
韦小宝站在头一辆“碾压者”上,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打过仗,但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城墙上的郑家军士气不高,很多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恐惧。
对面的清军,更是状若疯魔,被八旗军官驱使着,发动着自杀式的冲锋。
至于那些蒙古骑兵,游而不击,显然是在坐收渔翁之利。
“师兄,咋办?咱们……是先打哪个?”
韦小宝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他是真有点发怵了。
刘简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我既然把‘铁牛突击队’交给你了,那就由你来决定。”
“我……我来定?”
韦小宝傻眼了。
“不是,师兄,这……”
韦小宝急了。
“这几万人呢,我哪知道先打谁啊?万一打错了,另两家合伙干咱们怎么办?”
刘简笑了,那笑容看得韦小宝心里发毛。
“你觉得,他们三个,还有机会‘合伙’吗?”
他指了指那些钢铁巨兽车身上焊死的,又粗又黑的炮管。
“你忘了这东西叫什么了?”
韦小宝一愣,随即想起了刘简在船上给他开的“战前动员会”,眼里的惊惧慢慢被一种异样的亢奋取代。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戏台上的将军,挺起胸膛,虽然声音还是有点抖。
“那……那当然记得!师兄说了,这叫‘众生平等炮’!在它面前,管你是鞑子、汉人还是蒙古人,一律平等!”
“那你还问我?”
刘简拍了拍他的肩膀。
韦小宝懂了!
他一把抢过旁边士兵手里的铁皮扩音喇叭,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小的们!听我号令!”
“给老子……开炮!”
他顿了顿,感觉不够威风,又加了一句。
“目标?他娘的,随便轰!兄弟们,干就完了,给对面的都上点强度,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他娘的‘遥遥领先’!”
轰!!!
最右侧的四台“碾压者”同时开火。
沉闷的炮声并不响亮,但炮弹飞出去时带起的尖锐呼啸,却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四枚加料的开花弹,划着一道致命的弧线,精准地砸进了正在侧翼游弋的蒙古骑兵阵中。
那个刚刚还在疑惑“地龙翻身”的蒙古百夫长,只看到几个黑点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爆炸掀起由泥土、草皮、碎石和无数血肉残肢混合而成的黑色风暴!
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人马皆被撕成碎片!
刚刚还彪悍凶狠的数千蒙古骑兵,瞬间崩溃了。
他们惊恐地怪叫着,调转马头,拼命向后方逃窜。
城墙上下的郑、清两军都看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中间的四台“碾压者”也怒吼了,炮弹落在了正在冲锋的绿营兵和后面督战的八旗兵阵列中央。
拥挤的人群成了最好的引信,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快……快反击!开炮!”
城墙上,一个郑家将领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的吼声,成了最后的绝唱。
最左侧的四台“碾压者”,终于将炮口对准了东便门的城墙。
漫天花雨般的弹片横扫城墙顶部,正在操作火铳的郑家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又几轮轰击,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每一发炮弹,都像地狱的邀请函。
城墙都被炸塌好几处,再也无人能够站稳。
无论是郑家军,清兵残部,还是那些之前作壁上观的蒙古骑兵,都在这猛烈的炮火中,彻底被打散了。
他们丢盔弃甲,只求能逃离这人间炼狱。
三方数万大军,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土崩瓦解。
刘简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举手向前一挥。
“传令!第一师控制内城九门,凡有擅闯者,立斩!”
“第二师直扑紫禁城;分兵占领户部银库与禄米仓!”
“第三师,清剿溃兵,降者收械看押,顽抗者就地格杀!”
“师兄,那咱们……”
韦小宝刚从“碾压者”上跳下来,小脸被硝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因为极度的兴奋和后怕,还涨得通红。
刘简侧过头,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翻滚着压抑的血色。
“你跟着第一师。哪里不好啃,就给老子轰烂哪里。”
“得令!”
韦小宝吼得震天响,转身就往自己的铁疙瘩指挥车上爬。
刘简骑在一匹缴获的战马上,带着亲卫营,从被轰开的巨大缺口,进入了京城。
街道上死寂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尘土混合的古怪气味。
道路两旁,店铺的门板紧闭,民居的窗户紧锁。
偶尔有门扉拉开一道细缝,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向外窥探,一看到杀气腾腾的军队列,立刻又“砰”地一声死死关上,再不敢有丝毫动静。
当队伍抵达皇城根下,那巍峨的红墙与层叠的琉璃瓦顶,在硝烟中透着一股衰败的庄严。
刘简勒住马缰,抬头仰望。
他脚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笔直升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数丈高的皇城墙头。
风吹动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呵,想当初。」
刘简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的宫殿群。
「为了从这里头溜出去,这堵墙简直跟天堑一样。现在嘛……」
他心里自嘲了一句,感觉有些荒谬。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来了。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在他身边,一道轻盈,是苏荃;
另一道落地沉稳,带着未消的血气,是马超兴。
“总教官。”
马超兴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血丝。
“咱们就这么……又打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瞳孔猛地一缩,抬手指向远处宫道之上。
那里,几道身影正簇拥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
“是郑经那老贼!”
马超兴的吼声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还有冯锡范那个狗娘养的杂种!”
“我操你祖宗!”
马超兴根本没等刘简下令,双腿一蹬,整个人从城墙上射了出去,朝着那几道人影的方向狂奔而去,嘴里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刘简眼中的杀意,也在这一刻,暴涨到了极点。
就是这两个人,差点要了师父的命,也差点端了铁骨岛!
他脚尖在城墙一点,整个人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拦住他!”
远处冯锡范也听到了马超兴咆哮声,正看到马超兴和刘简追来,忙喊到。
数十名郑家最后的侍卫,转身迎向刘简。
“总教官!”
苏荃急忙带人追赶,但刘简的速度太快了,转瞬间就追上马超兴并甩在了身后。
身法被他催动到了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贴地疾行的青烟。
他右手虚握,九枚寸长小剑出现在掌中。
指尖轻弹,一道道银光便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一名名侍卫的身体。
【郑经!冯锡范!你们不死,我心难安!】
铁骨岛上“榔头”那冰冷的尸体……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宫道。
两侧是近十米高的朱红色宫墙,将天空挤压成一条狭窄的缝隙。
郑经和冯锡范的身影,就在宫道的另一头一闪而逝。
“哪里逃!”
刘简一声低吼,速度再次暴增。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宫道的一瞬间,心神之镜猛然一颤,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针扎,让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刘简瞳孔骤缩,内力逆转,前冲之势硬生生止住,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飞。
几乎在同一时刻!
两侧高耸的宫墙之上,出现上百个拿“迅雷铳!”的士兵。
冯锡范那张带着狞笑的脸,在墙头上一闪而过。“刘简!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砰砰砰砰砰——!
上百声枪响汇成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狭窄的宫道瞬间被交错的火舌与弹雨彻底封死!
“不好!”
刘简心头狂震,电光火石间,向左侧宫墙猛地一靠!
心念一动,【系统空间】内一尊青铜炉出现在自己面前。
“铛铛铛铛!”
密集的铅弹打在铜炉上,溅起一连串火星,沉重的铜炉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它也为刘简争取到了那不足十分之一息的喘息之机!
借着这短暂的掩护,刘简的身法施展到极致,随势化形,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向着另一侧的宫门前石狮阴影滑去。
然而,冯锡范的杀招远不止于此!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墙头之上,数十个黑陶罐子被扔了下来,在半空中碎裂,爆开大片灰绿色的毒雾!
刘简闷哼一声,只觉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甜腥的恶臭,真气运转都为之一滞!
“总教官!”
苏荃和马超兴焦急的声音从宫道入口处传来。
她已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
“别过来!”
刘简厉声喝道,他知道,苏荃他们过来就死定了。
墙头上,冯锡范看到刘简在弹雨和毒雾中狼狈闪躲,脸上露出得意的狂笑。
他再次挥手,又是一轮齐射!
这一次,刘简避无可避!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敏捷】激活!
【自律点数 -1】
一股灼热的能量冲刷四肢百骸,刘简的速度不降反增。
他脚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蹬,地面应声龟裂!
他的身体以一个违反物理的角度扭曲、折叠,强行在密集的弹雨缝隙中穿行。
灼热的铅弹擦过他的脸颊,留下焦痕。
弹雨交织的瞬间,刘简左手五指连弹。
咻咻咻咻!五枚寸长小剑脱手,化作五道银光射向墙头的枪手。
一片惨叫声响起。
而刘简真正的杀招,是他右手弹出的那一枚。
银光一闪,小剑无声无息地射向那张狂笑的脸。
冯锡范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一枚银色小剑就已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成了!
刘简刚要松一口气,肺里那股甜腥气味猛然上涌,喉头一呛。
他提起的真气瞬间散乱,脚下一个踉跄。
身体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下。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从背后传来。
剧痛从后心炸开,一颗子弹从刘简的后心射入,从前胸透出,带出一蓬血花。
刘简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全身的力量正飞速流逝。
他转过头,看到了开枪的人。
是郑经。
他手里握着一只迅雷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
【大意了……没想到……被自己造的枪……给崩了……果然做人不能太飘】
刘简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弥漫的硝烟中,他看见苏荃发疯似的冲了过来,那张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绝望与悲痛,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别伤心,苏姐……我不想……看你哭……】
他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迅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