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六年的时间,德高望重的长辈,席源遇到了很多。
诸如韩厚石、庞观海、张静清、唐世英、陆家老太爷、上清掌门等等。
其中与席源关系十分亲近,对席源照顾有加的长者,也有好几个。
但是要说能和自己的师父相提并论的,唯有这位半师——端木博!
自席源第一次拜访,端木博开始教导席源开始,就真的将席源当成了自家的晚辈。
哪怕后来席源学成离去,端木博依然为席源在端木家保留了他的房间。
后来出了柴派那档子事,端木博甚至不惜自己的颜面,想要找人从中调和。
卢慧中生产之时,端木博更是不顾舟车劳顿,去三一门亲自帮忙照顾。
后来席源每年带着老婆孩子来北平,老人家都是热情接待。
完全是将席源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一般。
一桩桩,一件件,整整十二年的感情,让席源光是想起就感觉温暖。
如今老爷子临终之际,还在为了席源考虑,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当初席源戏称自己是端木博的老来得子,可是端木博却真的将席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如此感情,怎能不让席源在此时此刻落泪!
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席源左手擦了一下眼睛,右手轻柔的推开了房门,生怕惊扰到端木博的安宁。
听到开门声,端木博睁开了眼睛,见到是席源,手肘撑着炕,就要坐起身来。
席源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将老人轻轻的托起。
端木博笑的温柔,“距离慧中写信也就过去了三天,这么快就回来啦!”
“累坏了吧?”
席源坐在端木博身后,让他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哪有的事,我这身子骨您还不知道嘛,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累!”
“那也不能作贱自己的身子,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老了有罪遭呢!”
“其实也没有这么急,老头子我这身体,还能再撑一阵子的。”
“叫你过来,是有话要和你说,别嫌老头子麻烦。”
席源听着端木博的话,眼眶发热,泪水含在眼眶之中,拼命地摇头。
“老爷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您待我如亲子,我自然也将你当成自己的父亲!”
“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半个字的怨言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端木博欣慰的笑笑,脑袋靠在了席源的肩头上。
“孩子,首先我想让你以后帮我照看着点瑛子。”
“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娃,但是却天生是个爱惹祸的主。”
“我怕我走了之后,家里和师门没人能管得住她,让她闯出什么祸事来。”
“我不在了,端木家的人脉至少没了小半,到时候怕是护不住她。”
席源重重的点头,“老爷子,您放心,只要我活着,瑛子就一定安然无恙!”
“谁想动她一根汗毛,都要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那倒也不必,若是她真的惹出不可收拾的祸事,不管她也行!”
“第二件事,就是你了!”
“老头子我一生收了三个半徒弟,我儿子是一个,济世堂的展并是一个,山东回春堂岳生是一个。”
“那半个就是你了。”
“他们三个都是当大夫的,性子也沉稳,不太可能招来仇家,更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倒是放心。”
“可是你,性子太直,又是个不吃亏的,有时候还犟的很,好在你的本事也大,哈哈。”
对于端木博的评价与夸赞,席源也是笑笑,静静的听着老爷子说话。
端木博让席源扶着自己坐直身子,并且让席源散了逆生,伸出左手。
席源依然照做,端木博便将手指搭在了席源的左手腕上。
片刻之后,端木博收回手,继续说道:
“如今国家遭难,你冲在第一线,这是好事,但是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明知事不可为的时候,一定别钻牛角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头子看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却也知道小鬼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从东北撤出来的异人来这治伤,就连吕家的大少爷都险些丧命。”
“从他们口中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吓人啊!”
“现在东北三省已经彻底沦陷了,你就别去那边了。”
“等到什么时候国家统一了立场,那时候你再出力也不晚。”
“到时候,替老头子我也杀几个鬼子,我在地下看着也高兴啊!”
“刚刚看你的脉象,心火过盛,且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焦虑和疲惫。”
“哪怕是有逆生三重这等神技傍身,长此以往也不行的。”
“你的身体或许受得住,但是你的“心”扛不住的!”
“回三一门,回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吧,听话!”
“别让老头子我到了地底下,还不安心,你师父也跟着操心!”
席源看着端木博眼中浓浓的关怀之情,重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端木博。
“这就对了,只要活着,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别急于一时嘛!”
“这段时间先陪陪老头子,然后再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修修身,养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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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和席源谈话之后,又过去了四天,端木博驾鹤西去!
这个时间,就是专门为席源留的,只是端木博没有想到席源回来的如此之快。
弥留之际,老爷子自己倒是豁达,像是看淡了生死。
百岁的高龄了,一生悬壶济世,如今身后事也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席源没有像当年云道泽离世之时那样哭的直不起腰,但是无人之时,还是会止不住的流泪。
圈里的异人来了很多,席源见过的熟面孔也不在少数。
但是当他们见到席源跪在灵堂边上,披麻戴孝的时候,却惊讶的忘了祭拜。
谁都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逍遥先生,居然和端木家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在场的众人,唯有左若童一人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
下葬之后,各地来的客人们纷纷离去,席源却留了下来。
他准备像当年师父仙去时那样,为端木博过完五七之后再离开。
左若童自然是没有意见,因为他很了解席源和端木博的感情。
等到左若童走后,端木家就只剩下了席源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