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是什么模样？
不是刀山，不是火海，不是那由伪佛凭空捏造出的、用以恐吓世人的刑罚幻象。
真正的地狱，是因果的清算，是业报的轮回。
此刻的西天佛国，便是最真实、最残酷的地狱。
“啊——！！！”
凄厉到不似生灵所能发出的惨叫，从那尊化作青面獠牙怒目金刚的古佛口中发出。他那由无量功德金光凝聚而成的佛躯，正在被亿万只从四面八方伸出的、燃烧着滔天恨意的鬼手，一寸一寸地撕裂！
“魔尊‘霸天’！你竟敢噬主！”古佛惊骇欲绝地咆哮，他看着那个一马当先、徒手撕下他一条佛臂的狰狞魔影，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那魔影，正是他曾经最得意的“收藏品”之一，一尊被他镇压了三十万年、抹去神魂炼为傀儡的太古魔尊！
“噬主？”魔尊‘霸天’将那条佛臂塞入口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他那双重新燃烧起魔焰的眼眸，充满了无尽的快意与怨毒，“老秃驴！你将我神魂囚于这金刚皮囊之内，日夜以佛音灼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三十万年的债，今日，我要你用你的佛血、佛骨、佛魂，一点一点地……还给我！”
“还有我！”一名身披残破星辰甲、手持断戈的神将，一戈刺穿了古佛的胸膛，怒吼道，“我乃神庭战将‘破军’！为守卫宇宙边疆，血战而亡！你这伪佛，竟盗我神躯，辱我英魂，将我炼成看门走狗！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还我族人命来！”一尊九头妖圣仰天咆哮，九颗头颅同时喷出妖火、毒水、风刃，将古佛的下半身，瞬间腐蚀得一干二净！
杀！杀！杀！
亿万被解放的英魂，此刻，都化作了最可怕的复仇恶鬼！
他们曾经有多强大，此刻的恨意，便有多么狂暴！
他们曾被佛光奴役得有多么彻底，此刻的反噬，便有多么惨烈！
那所谓的十八层佛国地狱，此刻，成了埋葬佛国自身的坟场。那些金碧辉煌的佛寺，被狂暴的魔气冲垮；那些宝相庄严的佛像，被愤怒的神将砸得粉碎；那些栽种着菩提圣树的莲台，被怨毒的妖火烧成了焦土。
这是一场，由陈凡亲手点燃的、最盛大的……业火。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佛慈悲！我是在渡化你们！我是在为你们洗清罪孽！”
古佛那仅剩的头颅，还在发出颠倒黑白的嘶吼，试图用那套骗了世人百万年的虚伪佛法，做最后的挣扎。
“渡化？”
“哈哈哈！好一个渡化！”
魔尊‘霸天’狂笑着，一口咬下了古佛的头颅，像咀嚼一颗果子般，将其神魂与道果，连同那无尽的恐惧与不甘，一同嚼得粉碎！
“老子今天，也来渡化渡化你！”
随着古佛的彻底陨落，那残存的、还在负隅顽抗的数万佛门高层，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柱，被那无尽的复仇狂潮，瞬间淹没、撕碎、吞噬……
至此，屠神盟四大支柱之一，以“慈悲”为名，行“邪恶”之实的西天佛国，彻底覆灭。
“太初号”的舰桥之上，凌云圣人等人，面色发白地看着眼前这幕堪称宇宙间最惨烈的清算景象，久久无言。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老祖要用如此雷霆的手段，踏平这些不朽道统。
长生李家的贪婪，万妖神朝的暴戾，万古剑宗的愚蠢，西天佛国的伪善……这些盘踞在宇宙之巅的毒瘤，早已腐烂到了根里。若非老祖横空出世，以无上伟力将其一一铲除，这方宇宙，迟早会被他们的欲望与罪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的老祖，不是在毁灭。
而是在……清扫！
……
当最后一个佛陀被撕成碎片，这场持续了数个时辰的血腥狂欢，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然而，仇恨的宣泄，并未带来安宁。
那亿万道从枷锁中挣脱的英魂，在失去了共同的复仇目标之后，开始变得躁动、迷茫。他们身上的怨气、煞气、魔气，并未消散，反而因为刚刚的杀戮，变得更加浓郁。
一股混乱、无序、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气息，开始在这片已经化为废墟的星域中，悄然蔓延。
他们，即将成为这宇宙中，新的……灾难之源。
就在此时，陈凡的身影，从“太初号”的舰首，一步踏出，瞬间，便出现在了那亿万狂乱英魂的……正中心。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却成了这片混乱风暴中，唯一的……风眼。
所有英魂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中，有感激，有敬畏，但更多的，是……戒备与……茫然。
“你们，自由了。”
陈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传入每一道神魂的深处。
“仇，也报了。”
“接下来，路在何方？”
魔尊‘霸天’、神将‘破军’等一众为首的强者，沉默了。
路在何方？
他们被囚禁了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除了仇恨之外的一切。如今大仇得报，心中剩下的，却只有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你们的恨，我能理解。”陈凡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痛苦而又扭曲的脸，“但，沉沦于仇恨，与被佛光奴役，并无本质区别。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今日，我再给你们，两个选择。”
陈凡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入我‘万化归一炉’，我以造化真火，洗去你们神魂中的所有怨念与煞气，焚尽你们的因果枷锁，送尔等……入真正的轮回。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来世，或为凡人，或为草木，全凭天定。”
此言一出，许多饱受折磨、早已心生厌倦的残魂，眼中，露出了渴望与解脱。
“其二。”陈凡的目光，落在了魔尊‘霸天’等少数依旧战意昂然的身影之上，“追随于我，入我‘太初神庭’。”
“你们的恨，你们的怨，你们那无处安放的……杀意，我，可以给它们一个新的去处。”
“这宇宙中，如西天佛国这般虚伪、这般肮脏的‘神’，还有很多。你们的刀，将随我，斩尽这诸天……伪神！”
“你们的怒火，将随我，燃遍这九天……仙阙！”
“如何抉择，由你们自己。”
说完，他便静立于虚空，不再言语，将最后的决定权，交还给了他们自己。
“我……我累了……”一道虚弱的残魂，第一个飘了出来，对着陈凡，深深一拜，“恳请上仙，赐我解脱！”
“我也愿入轮回！”
“求上仙开恩！”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超过九成的英魂，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被囚禁得太久，早已磨灭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只求一个……安宁的结局。
陈凡微微颔首。
“如尔所愿。”
“第八转，烘炉……开！”
轰！
那尊巨大的洪荒烘炉，再次显现！炉口打开，散发出的，却不再是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而是一种……温和、庄严的接引之光。
亿万残魂，如同飞蛾扑火般，带着解脱的微笑，主动投入了烘炉之中。
造化真火，熊熊燃烧。
只是这一次，它焚烧的，不是魂体，而是……罪业与……仇恨。
当烘炉缓缓隐去，那亿万道被净化的真灵，化作一道璀璨的光雨，消散于宇宙深处，去往了那未知的……来生。
原地，只剩下了数百道气息依旧强悍、眼中战意未消的身影。
为首的魔尊‘霸天’，单膝跪地，对着陈凡，低下了他那颗高傲了百万年的头颅。
“魔尊‘霸天’，愿为天尊座下……第一魔将！”
“神将‘破军’，愿为天尊，再战神庭！”
“九元妖圣，愿为天尊，统御万妖！”
“我等，誓死追随天尊！”
数百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太古强者，在这一刻，齐齐宣誓效忠！
陈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群……桀骜不驯的……刀！
“很好。”他大袖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众人托起，“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太初神庭……第一批……战神！”
处理完所有英魂，陈凡的目光，才终于落向了下方那片已经彻底沦为废墟的……佛国。
“凌云。”
“老祖，弟子在！”
“传令，清扫战场，所有资源，尽数收缴。尤其是……那些伪佛百万年来，所积攒的……香火信仰之力。”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那股力量，虽然驳杂不堪，充满了众生的贪嗔痴念，但对于他的第九仙婴——五劫仙婴而言，却是……最顶级的……补品！
“遵命！”
随着太初仙宗的舰队，如同蝗虫过境般，开始对这片富裕了数百万年的佛国进行最后的收割。
陈凡，则缓缓摊开手。
那份从万妖神朝得来的、记载着“屠神盟”所有秘密的星图玉简，静静地悬浮于他的掌心。
“屠神盟”的四根支柱，已尽数被他敲碎。
现在，该去见一见，那个躲在幕后，挑动了这一切的……下棋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玉简的最深处，那个被三重血色光圈标记出来的名字之上。
“虚神殿……”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虚无之海’，能否……藏得住我。”
“传我命令！”
“全军，休整一日！”
“一日之后，目标……”
“虚无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