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还在继续。
陈陌的手掌贴在地面，规则碎片握在另一只手里。他睁开眼，声音很轻：“它没停。”
张铎立刻转身，盾牌抬高半寸。甲猛地坐直，乙的手指按上石板边缘。李晚秋靠在断柱上，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眼。
“什么没停？”甲问。
“心跳。”陈陌说，“不是比喻。下面有东西在动，频率和碎片脉冲一样。”
他把碎片放在平台中心。环形符号没有亮起，但表面浮现出一道细痕，像是被热气蒸开的裂纹。几秒后，裂纹消失。
乙伸手碰了碰那块区域。他的指尖发麻，立刻缩回。
“这地方……认得碎片。”他说。
“不是认得。”李晚秋开口，声音弱但清晰，“是怕。”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抬起手，指向平台下方：“那东西被埋着，但它知道我们来了。刚才风暴里，我听见它在叫。”
“叫？”甲皱眉，“你听到声音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她说，“是血里响起来的。像有人在我骨头里敲钟。”
陈陌盯着她看了两秒，转头对张铎说：“她没说谎。”
张铎点头：“她的状态不对，但话是真的。”
甲站起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场风暴是我们引来的？因为我们带着碎片靠近这里？”
“不全是。”陈陌说，“碎片是钥匙，不是火种。真正点燃规则风暴的，是下面那个东西试图挣脱。”
“你怎么知道？”甲追问。
“痕迹。”陈陌蹲下，手指划过平台边缘的一道凹槽，“风暴路径是从东南方向扩散的，但能量峰值出现在正下方。说明冲击源不在外层，而在内部。碎片只是触发了某种共鸣。”
乙突然插话：“平台上的符号，排列顺序错了。”
所有人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张铎问。
乙指着环形刻痕：“我在钟楼底层见过类似的结构。当时六个点位亮起，第七个空着。这里的符号也是七个位置，但第三个和第五个顺序颠倒了。这不是自然磨损造成的。”
陈陌立刻用规则之眼扫描。视野中，扭曲的文字漂浮在空中——**序列错位，禁制松动**。
他收回视线：“人为改动过。”
“谁改的？”甲问。
“不知道。”陈陌说，“但改动的人想让封印失效。风暴不是意外，是释放程序的一部分。”
李晚秋闭上眼，呼吸变慢。几秒后，她低声说：“赵三来过。”
“什么时候？”张铎问。
“不是现在。”她说，“是更早之前。他在平台上留下气味……不是身体的气味，是规则的味道。像铜币沾了血。”
陈陌想起赵三留下的铜币。那枚钱币上有细微划痕，组成一个倒三角符号。他掏出随身小刀，在地面复刻出来。
刀尖落下的瞬间，平台轻微震颤。
“是他。”陈陌收刀，“他提前布置过触发机制。我们每靠近一步，就等于帮他推进一次解封流程。”
甲一脚踢开脚边碎石：“那我们现在就走！别在这等死！”
“走不了。”张铎说，“外面还有残余规则流。刚才我试过探路，三百米外出现新的文字投影：‘离心者，影断’。没人能单独脱离这个范围。”
“那就一起走！”甲吼道。
“没用。”陈陌摇头，“规则已经锁定这片区域。我们现在离开，等于主动触犯边界条件。而且……”他看向李晚秋，“她撑不住移动。”
李晚秋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她的右手垂在地上，指尖微微抽搐。
“我还能走。”她说。
“你不该硬撑。”陈陌说，“你的血脉正在被下面的东西拉扯。再强行行动，可能会被直接抽走意识。”
“那你说怎么办？”甲转向陈陌，“坐着等它破土而出？”
“查源头。”陈陌说，“风暴为什么会停？为什么偏偏在我们踏上广场时中断？一定有原因。如果我们能找到控制节点，就能反向追踪它的运作逻辑。”
“怎么查？”乙问。
“用碎片。”陈陌举起手掌，“它能感应到地下信号。平台是接收端，我们只要找到信号最强的位置，就能定位核心封印点。”
“万一那是陷阱呢？”甲说，“赵三设局，规引埋线，你确定碎片不是诱饵？”
“不确定。”陈陌说，“但我只能信它。”
“你总是这样！”甲声音提高，“一意孤行！上次分队就是因为你听系统提示，结果张铎差点死在复制体手里！你还记得吗？”
张铎抬头：“那次是我自己选择留下的。”
“可他根本没拦我。”甲指着陈陌，“他知道危险，但他还是让我走了左边！”
“因为右边更危险。”陈陌看着他，“我当时看到三条死亡回响集中在右道入口。如果你去了，现在说话的人就不会是你。”
甲张了张嘴，没再出声。
乙低头看着石板：“我们可以做个测试。”
“怎么做？”李晚秋问。
“把碎片放不同位置，记录平台反应。”乙说，“如果某一点引发强烈共振，那就是关键坐标。”
“好。”陈陌说，“开始。”
他先将碎片放在平台东北角。五秒后，无反应。
移至西南侧，地面出现短暂波纹，随即平息。
第三次，他走到正中心，把碎片贴在第七个凹槽位置。
嗡——
一声低频震动传开。平台表面浮现七道光纹，其中六道微弱闪烁，第七道完全暗沉。
“差一个。”乙说。
“不是差。”李晚秋忽然站起身，“是拒绝点亮。”
她走向平台，脚步不稳。陈陌想扶，被她避开。
她在第七个凹槽前跪下，把手按上去。
血从她指尖渗出，滴入刻痕。
光纹剧烈跳动。第六道突然变亮，第七道依旧黑暗。
“它不接受我。”她喘着气，“我不是完整的继承者。”
“你不需要完整。”陈陌站在她身后，“你只需要指出方向。”
她闭眼，额头抵住平台边缘。几秒后，她抬起手，指向东南方废墟深处。
“那里。”她说，“门在那里。真正的门。”
陈陌捡起碎片，塞进衣服内袋。他看向张铎：“你能走吗？”
“能。”张铎背起盾牌，“但不能快跑。”
“我们也不需要快。”陈陌说，“需要稳。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新规则。必须保持连接，不能分开。”
“等等。”乙突然说。
他指着平台中央。刚才李晚秋流血的位置，血迹正在被石头吸收。吸收速度极慢，像沙地吸水。
“它在活。”乙说，“整个平台，是活的。”
没人说话。
陈陌最后看了一眼地底震动传来的方向。他蹲下，用手摸了摸那道曾裂开又愈合的缝隙。
温度升高了。
“准备出发。”他说，“等体力恢复，我们就往东南走。”
“现在不行？”甲问。
“现在不行。”陈陌说，“李晚秋需要时间。张铎需要休息。你也差点摔倒两次。我们不能带着残损状态进未知区。”
“那你告诉我。”甲盯着他，“什么时候才行？”
陈陌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
“当她能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他说。
李晚秋仍跪在平台上。她的手还按在凹槽里，血继续往下滴。她的肩膀微微发抖，但没有倒下。
张铎走到边缘，重新划了一道线：“五米内活动。不准单独行动。”
乙把石板翻面。背面有一排新刻的符号，是他刚才记下的数据。
陈陌站在原地，掌心再次贴上规则碎片。
热度比之前更高。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游动，像一根细线顺着血管向上爬。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臂。
风从废墟间穿过，吹起一片灰尘。
李晚秋的头发被吹乱，遮住了脸。
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把发丝拨到耳后。
动作很慢。
但她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