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总。”
“他拒绝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得让李哲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他知道，这是帝王震怒前的宁静。
许久，马天宇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知道了。”
“你回来吧。”
电话挂断了。
李哲回头，看了一眼606宿舍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怜悯的弧度。
“年轻人。”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
宿舍里。
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三千万……就这么飞了……”
猴子也靠着墙，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我们……我们是不是把天穹娱乐给得罪了？”
“那可是天穹娱乐啊……”
“他们会不会……封杀我们？”
陈阳的脸色也无比苍白，他虽然支持了林默的决定，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那种与庞然大物为敌的恐惧感，还是扼住了他的喉咙。
只有林默，神色如常。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行了，别嚎了。”
“不就是三千万吗？”
“没了，我们再赚就是了。”
“《黑魂》做出来，能赚的，何止三千万。”
胖子抬起头，哭丧着脸。
“老二，我不是心疼钱！”
“我是怕啊！”
“天穹那种公司，想捏死我们，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林默笑了。
“蚂蚁？”
“或许吧。”
“但就算是蚂蚁，惹急了，也能咬穿大象的堤坝。”
“别想那么多了，风暴还没来呢。继续干活！”
他强行把所有人从那种绝望的情绪里拉了出来，重新投入到《黑魂》的设计工作中。
然而，林默终究还是低估了资本的傲慢，和帝王的怒火。
风暴，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烈。
当天晚上。
国内最大的游戏论坛“NGA”，一篇帖子被迅速置顶，标题又红又粗，充满了煽动性。
【惊天爆料！所谓‘天才独狼’，竟是窃取天穹娱乐未公开创意的无耻小偷？！】
帖子内容写得有鼻子有眼。
一个自称是“天穹前员工”的匿名Id，声称《羊了个羊》的病毒式传播机制，和《植物大战僵尸》的塔防玩法，都脱胎于天穹内部两个被毙掉的废案。
而林默，就是通过某种不正当手段，窃取了这两个核心创意，抢先发布，占为己有。
帖子下面，附上了一些所谓的“内部设计图”。
虽然画得模糊不清，但一些元素，确实和两款游戏有几分相似。
这篇帖子，就像一颗引爆舆论的炸弹。
一瞬间，整个游戏圈都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我说怎么一个大一学生能做出这么牛逼的游戏，原来是偷的？”
“我就说！《植物大战僵尸》那简陋的美术，一看就是赶工出来的，为了抢时间呗！”
“太恶心了吧？偷了东西还反过来拒绝人家的招安？又当又立？”
“亏我之前还喊‘独狼出品，必属精品’，我呸！吐了！”
紧接着，无数的水军，如同潮水般涌入了所有和“独狼”相关的社区、论坛、视频下方。
他们整齐划一地刷着“独狼小偷，还我创意”“抵制抄袭狗”的口号。
《植物大战僵尸》在Steam平台上的好评率，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从“好评如潮”，被硬生生刷到了“褒贬不一”。
然后，是各大游戏媒体，开始下场。
一些所谓的“资深游戏评论人”，纷纷发表文章。
《“独狼”神话的破灭：从天才陨落看独立游戏圈的浮躁与原罪》
《江郎才尽？还是本就平庸？独狼的成功不过是一场资本的误会》
《深度解析：为什么说拒绝天穹，是独狼犯下的最致命错误》
一时间，全网上下，铺天盖地，全是对“独狼”的口诛笔伐。
前几天，他还是被捧上神坛的天才，是独立游戏之光。
现在，他却成了人人喊打的窃贼、骗子、狂妄自大的小人。
舆论的绞杀，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彻底。
606宿舍。
胖子和猴子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咒骂，手脚冰凉。
他们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
有同学打来质问的，有朋友打来嘲讽的，还有一些陌生号码，打过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
他们成了过街老鼠。
“完了……”猴子关掉手机，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这次真的完了……”
胖-子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林默。
“老二……现在……现在我们去找天穹道歉，还来得及吗？”
“只要我们把游戏还给他们，把钱退给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陈阳在一旁，拼命地在各个论坛发帖澄清，但他的辩解，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瞬间就被谩骂的浪潮所淹没，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绝望。
彻骨的绝望，笼罩着整个宿舍。
这就是得罪了资本巨鳄的下场。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商业手段，仅仅是操控舆论，就能将你置于死地，让你社会性死亡。
林默看着三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兄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
然后，他打开了宿舍里所有的灯。
他走到陈阳身边，合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别发了，没用的。”
他又走到胖子和猴子面前，拿走了他们的手机，关机。
“也别看了。”
“让他们骂。”
“骂声，淹没不了一个真正想做事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混乱的宿舍，稍微安静了下来。
“你们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林默看着他们，平静地问道。
胖子和猴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陈阳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后悔拒绝了那三千万？”
“后悔得罪了天穹？”
“后悔跟着我这个疯子，走上这条死路？”
林默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我告诉过你们，这是一场远征。”
“你们以为远征是请客吃饭吗？”
“这就是战争！”
“舆论，就是他们的第一波炮火！他们想用唾沫淹死我们，用谩骂击垮我们的意志！”
“如果你们现在就倒下了，那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输了！”
他拿起那份《黑魂》的策划案。
“看看这个！”
“看看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我们要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这点小风小浪算什么？跟我们未来要面对的困难比起来，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三个绝望的年轻人心中。
他们抬起头，看着林默眼中那不曾有丝毫动摇的火焰，心中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是啊。
远征，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阳，突然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电脑屏幕。
他刚刚在关掉所有网页之前，无意中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江城美术学院的校内论坛。
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帖子的标题，像黑夜中的一根火柴，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的手，开始颤抖。
他指着那个帖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