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这个词,像三颗冰冷的钢钉,钉入了每个人的心脏。
刚刚因为完成“古达”模型而升起的一丝兴奋,瞬间被浇得透心凉。
猴子“嗷”的一嗓子,从行军床上弹了起来。
“三天?!怎么会这么快!”
“老三你是不是又算错了?!”
陈阳苦笑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服务器带宽升级,为了让demo运行流畅,直接烧了一大笔。”
“还有苏同学……她为了渲染效果,昨天又加购了两张专业渲染卡……”
“她说,没有那两张卡,古达身上的锈迹,就没有‘灵魂’。”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圣域”的方向。
苏轻语带着降噪耳机,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模型的光影细节,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别问,问就是为了艺术”的神圣光环。
胖子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灵魂……真他娘的贵啊。”
“默哥……”猴子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林默。
“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准备‘独狼烧烤’的开业大酬宾了?”
“买两串送一串?”
林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每个人接了一杯水。
然后,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了几桶落了灰的泡面。
“老坛酸菜的,谁要?”
没有人回答。
工作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绝望的叹息声。
曾经的千万富翁,如今,又回到了靠泡面续命的日子。
而这一次,连泡面都快吃不起了。
林默撕开泡面包装,滚烫的热水冲下去,熟悉的酸爽气味弥漫开来。
他吸溜了一口面,看着窗外Jc市的夜景。
远处的霓虹,依旧璀璨。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他们而亮。
难道……真的要走到绝路了吗?
他重生归来,脑海里装着一个时代的游戏宝藏。
却要在一个连demo都做不完的破仓库里,提前宣告GG?
这死法,也太憋屈了。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邮件提示音,在死寂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声音,来自陈阳的电脑。
“垃圾邮件吧。”猴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咱们的邮箱,现在除了谩骂和诅咒,还能收到什么?”
陈阳机械地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封未读邮件。
他本想直接拖进垃圾箱。
但发件人的名字,却让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V社……Steam?”
“什么玩意儿?”胖子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
“就是《植物大战僵尸》的海外发行平台!”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像一群看到骨头的饿狼。
邮件是全英文的。
陈阳一边看,一边结结巴巴地翻译着。
“尊敬的‘独狼’先生……我们……我们是V社的商务代表,david。”
“首先,请允许我们对《植物大战僵尸》取得的巨大成功,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它简约而富有深度的玩法,证明了您是一位……一位真正的天才游戏设计师!”
“我们注意到,贵方最近在cN国内,似乎遭遇到了一些……一些不公正的舆论攻击。”
“但请相信,真正的创意,是不会被尘埃掩盖的。”
“我们……我们V社,以及全球数百万的核心玩家,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读到这里,猴子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妈的……还是洋鬼子有眼光!”
“老子这几天,被国内的喷子骂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胖子也激动地锤了一下桌子。
“看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特别是外国群众!”
邮件还没完。
陈阳继续往下念,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我们非常……非常好奇,像您这样的天才,在《植物大战僵尸》之后,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全新的惊喜?”
“我们冒昧地猜测,您的下一个作品,一定在筹备之中了。”
“不知……不知我们V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继续成为您下一款伟大作品的全球独家发行合作伙伴?”
“我们愿意,为您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包括……资金上的。”
“资金!”
“资金上的支持!”
胖子和猴子,像两个复读机一样,同时尖叫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他们弹尽粮绝,马上就要卷铺盖滚蛋的前三天!
救命的稻草!
不!是金子做的稻草!从天而降了!
“快!老三!快回邮件!”猴子急不可耐地推着陈阳,“告诉他!我们有!我们有惊喜!天大的惊喜!”
“告诉他,我们正在做一款名叫《黑魂》的史诗级巨作!需要一点小小的投资!”
“对!就说五百万……不!一千万!美金!”胖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阳。”
“安排视频会议。”
“立刻,马上。”
半小时后。
视频接通了。
屏幕对面,是一个典型的m国精英白人。
金发碧眼,笑容和煦,正是邮件里的david。
“mr. Lin,晚上好,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您通话,这真是我的荣幸。”david的中文,带着一点口音,但十分标准。
“你好,david。”林默坐在镜头前,表情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濒临破产的人不是他。
“相信我的邮件,您已经看过了。”david开门见山,“V社,对您的下一款作品,抱有最高的期待。”
“我们想知道,它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
林默微微一笑。
“它叫,《黑魂》。”
“它不再是一个‘产品’。”
“它是一个世界。”
“一个……关于火、灰烬与宿命的,黑暗史诗。”
林默只用了短短五分钟,将《黑魂》那宏大而悲凉的世界观,以及那“反商业”的核心玩法,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视频那头,david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与极度兴奋的复杂表情。
“高难度……弱引导……碎片化叙事……”
david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这几个词。
“mr. Lin,您……您这是在向现代游戏工业的所有‘成功法则’,发起挑战啊!”
“不。”林默摇头,“我只是在做一款,我自己想玩的游戏。”
david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工作室里的气氛,再次紧张到了冰点。
胖子和猴子在后面,疯狂地给林默使眼色,让他别说得那么“硬核”,说点人家爱听的。
终于,david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赌徒”的光芒。
“mr. Lin,我被您的疯狂,深深地折服了。”
“V社,愿意为您的‘疯狂’,投资!”
“两百万……美金!”
“作为《黑魂》的开发启动资金,以及,我们预付的,全球独家发行代理费!”
“轰!”
胖子和猴子的大脑,瞬间宕机。
两百万!
美金!
换算过来,就是一千三百多万人民币!
他们不仅得救了,还他妈的,又一次财富自由了!
“但是。”
david话锋一转。
“我需要说服董事会。”
“我需要一个,能让他们闭嘴的东西。”
他看着林默,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需要,一个实机演示的demo。”
“一个,能让我看到您所描述的那个‘世界’的demo。”
“两周。”林默平静地回答。
“什么?”david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