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阳光渐渐移了位置，落在太姒膝头的布面上，将那只绣了一半的老虎鞋照得格外清楚。她手里的针线悬在半空，眼神有些发怔，像是透过眼前的布面，看到了多年前的光景——那时姬发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娃，总爱跌跌撞撞跟在伯邑考身后，手里攥着半块麦芽糖，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娘？”
一声轻唤将太姒的思绪拉回来。她抬头，见姬发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手里还捏着那本没背完的《论语》，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您怎么了？刚才一直盯着鞋底子发呆呢。”
太姒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将针线重新穿进布眼：“没什么，就是想起你小时候了。那时候你总爱抢你哥的书看，字都认不全，就抱着书啃得满嘴墨汁。”
姬发的脸“腾”地红了，挠了挠头嘟囔：“哪有……我那是在学认字呢。”
“还说没有，”太姒拿起鞋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哥现在看书还留着个墨点呢，就是你当年啃出来的。”
姬发被说得不好意思，转身想溜，却被太姒叫住：“回来。《论语》背得怎么样了？背两段我听听。”
他只好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磕磕绊绊地背起“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背到一半卡了壳，偷偷抬眼瞅太姒，见她正含笑看着自己，索性耍赖：“娘，等哥回来让他教我吧，他讲得比先生还清楚呢。”
太姒放下针线，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就知道依赖你哥。不过……你哥也快回来了。”她望向院门外的路，语气里带着期待，“等他回来，让他带你去田里看看稻种，再过些日子，该育苗了。”
姬发眼睛一亮，立刻忘了背书的事：“真的？那我现在就去准备锄头！”说着就要往外跑，又被太姒拉住。
“急什么，”她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先把书背完再说。”
廊下的风带着暖意吹过，将布面上的丝线吹得轻轻晃动。太姒低头继续纳鞋，听着姬发在一旁重新背起《论语》，声音虽还有些生涩，却比刚才认真了许多。她嘴角噙着笑，心里想着，这兄弟俩啊，一个沉稳，一个跳脱，却总像是一根藤上结的瓜，无论走多远，心都系在一处呢。
姬发说到娘大哥来信说是过几天就会来了这都四天了，西岐帝都东门口伯邑考与苏妲己刚要进门士兵看到说到那是大公子，快去通知大王与王后公子回来了。
士兵的喊声刚落，伯邑考牵着苏妲己的手站在城门口，风尘尚未落定，却难掩眉眼间的温润。他抬头望向熟悉的城门楼，声音轻缓：“总算回来了。”
苏妲己侧头看他，眼含笑意：“这一路你总念叨着家里的梅汤，这下能喝到了。”
话音未落，城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姬发已经提着衣摆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太姒和姬昌。“大哥！”姬发一把抱住伯邑考，眼眶通红，“你可算回来了！”
太姒走上前，轻轻抚过伯邑考的衣袖，哽咽道：“瘦了，路上受苦了。”
姬昌捋着胡须，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欣慰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伯邑考笑着拍了拍姬发的背，转向父母：“让爹娘担心了，西岐一切安好，这是妲己，路上多亏了她照应。”
苏妲己屈膝行礼，声音温婉：“见过大王，见过王后。”
太姒连忙扶起她，拉着她的手笑：“快起来快起来，一路辛苦你了，走，跟我回宫里，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喝的银耳羹。”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宫里去，阳光洒在石板路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城门口的士兵望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大公子回来了，这西岐的天，好像更稳了些。
伯邑考笑着回握住姬发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一路的风霜：“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替我分担家里的事了。”
姬发用力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哥，你看我现在也能处理政务了，以后咱们一起帮父亲打理西岐！”
太姒拉着苏妲己的手，脚步轻快：“妲己姑娘，咱们西岐的花开得正好，回去我带你去后花园看看，那里的牡丹比别处艳三分呢。”
苏妲己含笑应着，目光扫过街道上往来的百姓——他们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意，这是在别处少见的安稳景象。
姬昌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眼簇拥着的孩子们，捋着胡须朗声笑道：“回来就好，今晚摆家宴，咱们好好聊聊你这一路的见闻。”
伯邑考点头应下，目光掠过熟悉的街景：叫卖的小贩、嬉闹的孩童、修缮房屋的工匠……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却又因为归乡的心情，显得格外亲切。
走到宫门前，伯邑考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城门外的方向，那里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西岐的气息都吸进肺里，轻声道：“还是家里好啊。”
姬发在一旁使劲点头：“那是！家里有爹娘，有我，还有好喝的梅汤，外面哪比得上！”
众人都被他逗笑，笑声在宫门前回荡，混着晚风吹过的花香，成了西岐城最温柔的旋律。
家宴设在偏厅，桌上摆着西岐特有的腌菜、炖得酥烂的羊肉，还有姬发念叨了一路的梅汤。青瓷碗里的梅汤泛着琥珀色的光，冰块沉在碗底，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伯邑考刚坐下，姬发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碗里夹了块羊肉：“大哥快尝尝，这是张屠户新宰的羊，娘特意让厨房炖了三个时辰！”
太姒笑着拍了拍姬发的手：“别急着让你哥吃，先让他喝口梅汤解解渴。”说着给伯邑考递过一碗梅汤，“路上热坏了吧？这梅汤是用今年新摘的梅子腌的，酸甜正好。”
伯邑考接过碗，抿了一口，冰凉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果香，驱散了旅途的疲惫。他看向姬昌：“父亲，此次去东伯侯那里，见他们推行的新历法倒是精准，咱们西岐也可以参考一二，春耕播种能更准时些。”
姬昌点头：“我正想和你说这事。你带回来的那些农书，我看了几页，里面的法子很有用，等过几日召集农官们一起商议。”
苏妲己安静地坐在一旁，太姒给她夹了块桂花糕：“尝尝这个，咱们西岐的桂花都是自家院子里摘的，甜而不腻。”
“多谢王后。”苏妲己浅尝一口，桂花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她抬眼看向伯邑考，见他正和姬昌讨论着农事，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和，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姬发凑到伯邑考身边，压低声音：“大哥，你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吧？上次你走后，我一个人处理那些公文，头都大了！”
伯邑考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走了。”
“真的？”姬发眼睛一亮。
“真的。”伯邑考看向满桌的饭菜，看向身边的亲人，声音笃定，“家里这么好，我还走什么。”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棂，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碗碟碰撞的脆响、低低的笑语，混着梅汤的酸甜、羊肉的醇香，在屋子里慢慢漾开，成了最安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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