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听了默默良久，倘若姐妹们都有了要二选一的坎儿，她希望自己能是那个过坎儿的大路。
她的手掌默默攥紧：“我晓得了，娘。”
要是想成为姐妹们的后盾，她自己首先要强大起来。
沈玉儿撑腮坐在一边：“你先前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林宝女愣了一下，随后踌躇的看看两个人，冲沈玉儿眨眨眼：“能有什么事？都是没什么紧要的小事儿。”
沈玉儿看懂了她的暗示，明珠也没错过娘亲的目光。
只是现在她心里愁绪万千，没时间去考虑娘亲的做法。
一时之间，车里默默无言。
到了荣宅门口，明珠没有动作，林宝女和沈玉儿下了车才发觉自家女儿没跟着一起。
林宝女掀开车窗的小帘儿探头问：“明珠，你今天不回家吗？”
明珠抿唇摇头：“娘，我今日还有事，你今天不用等我回来了。”
林宝女面上闪过担忧，思索一番还是作罢，她温声叮嘱：“好，你一切小心。”
两人目送马车缓缓离开，这方向是去皇宫。
沈玉儿眸色幽幽：“明珠这丫头，真是坚韧。”
她语气里十分担忧：“小妹，不是我说闲话，现在明珠进宫比回家还简单，你可想过以后没有？”
林宝女想过。
林宝女不仅想过，还被自己的推测吓到过。
她挽着沈玉儿的手：“咱们回家再说吧，我刚刚就是要跟你说这个的。”
两个人走在前面，丫鬟们恭敬的跟在身后，她们离主母们的距离不近不远，能随时伺候，却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秘密。
荣家的院子景致不错，林宝女和沈玉儿走到湖边凉亭里坐下。
丫鬟们端着茶水送到亭里，随后离的远远的，在小路尽头立着等夫人们的吩咐。
“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沈玉儿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放在林宝女跟前。
她捧着热茶小口啜饮，认真看着林宝女的表情，不想错过她的情绪。
面前杯里的茶水微微晃动，清澈的倒映着此处的美景。
可水里的美景就像泡沫，一吹就散。
林宝女看的伤怀：“你说，陛下对明珠是什么看法？”
“我们家什么官职爵位也没有，他们……”
她的话停在嘴边，元国里，谁能真正的和元璟相配呢？
哪怕只是相提并论四个字，都有砍头的风险吧。
沈玉儿从她的话里琢磨出些意思：“你是觉得，陛下是要明珠做小？”
“做小？”林宝女忍不住拔高声音：“做什么小？”
“那你担心什么？”
沈玉儿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水都抖落出一些，落在桌上又撒进糕点里，弄得一片狼藉。
林宝女眼里空无一物，她坐的板正，心里又沉了沉：“明珠嫁给陛下，只能做小吗？”
沈玉儿不知要怎么回答，伶俐的辩才此刻显得笨嘴拙舌。
她放下杯子：“你以为呢？”
“我以为……”林宝女抿唇：“我当然以为，是陛下明媒正娶，聘明珠为妻啊！”
“只是每次都是明珠进宫，不见陛下的态度，难不成就这些白白让明珠耗着？”
她的话落在沈玉儿耳边，不亚于白日惊雷。
荣明珠要是未来国母，那得跨过多少艰难险阻才能成功？
哪怕荣北辰还活着，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怎么能入宫为后？
“说来说去，这还是要陛下的态度。”
沈玉儿抓着林宝女的手：“陛下想让她做什么，她就是什么。”
“一切都要看陛下的心意。”
御书房里，元璟也在为着同样的事忧心。
“德全，民学堂的事怎么样了？”他提着朱笔：“这几日怎么没有消息呈上来？”
德全尖着嗓子回：“前些日子奴才路过，见楼都起了，墙也白了，想来是差不多了。”
“陛下可是忧心这事儿？奴才替陛下传唤宰大人进宫吧？”
“好，”元璟点头：“叮嘱工部加快进程，明年开春儿前，朕就要这学堂办起来。”
“这也到了年关了，回头找个吉利的日子将民学堂的事儿宣告出去吧。”
德全躬身：“是，陛下。”
元璟看着桌面上的奏折，心情逐渐舒畅。
自从边关大捷，内地的流寇也少了大半。
很多百姓都开始往家乡走，有少数留在了异乡，想试试能不能打拼一下在别处生根发芽。
元璟放下毛笔，捏着玉章往一封战报上狠狠一戳，四个鲜艳的大字落在纸上：“朕知道了。”
他语气兴奋：“快传荣二小姐，边关捷报，怕是荣家的小姐们要回来了。”
荣明珠刚走到宫门口，就迎面碰上了出宫请她的德全。
德全皱巴的脸上绽放一个惊喜可亲的笑容：“明珠姑娘，你可来了！”
“陛下正要奴才去接您呢。”
“怎么了？”明珠微微颔首：“德全公公慢慢说，我不着急。”
“是姑娘的大喜事！”德全眉飞色舞：“边关捷报，荣家的姑娘们跟着几位要受封的大臣一起回来了！”
“真的？”
明珠面上的喜气溢于言表，她大方的从怀里摸出几个银锭子：“公公辛苦，这点新钱拿着喝茶吧，可不要累坏了身子。”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德全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搂进怀里：“奴才可不跟姑娘你客气，姑娘福气多，也让奴才沾沾光。”
“应当的应当的，”明珠笑回：“陛下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公公知道吗？”
“两战皆胜，陈国要赔付咱们许多银钱，陛下开心极了，急着要跟明珠姑娘分享呢！”
德全迈着小碎步跟在明珠身边：“说不得，到时候咱们过元宵的时候，还能见到陈国皇子公主们献舞呢。”
他语气说不上得意洋洋，却也实在不谦虚。
荣明珠敛眉：“原来如此，那元宵怕是要有什么大场面了。”
德全不置可否，他走到御书房门外，手搭在额头上虚虚一擦：“明珠姑娘，咱们到了。”
他停住脚步，荣明珠也跟着他顿住：“你不进去么？”
德全汗颜：“奴才何德何能？陛下只召见了明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