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与可没想那么多，他缓过神来，一脸幽怨地看向周启郝。
“周哥，你刚才那板反拉也太凶了吧？”
“我感觉一阵风就过去了，眼睛都跟不上。”
他夸张地比划着，语气里满是委屈。
“就不能对我们这些集训队员温柔一点吗？”
周启郝闻言，难得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旁边的林高远忍不住笑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孔昭与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这不能怪启郝。”
“实战中，对手只会比他更凶。”
“罗浩刚才那个反手拧如果启郝不发力反拉，被动的就会是我们。”
林高远耐心地解释着。
“这就是双打，一个环节跟不上，就会满盘皆输。”
他看着孔昭与，眼神里带着鼓励。
“你的任务，就是在你的搭档打出高质量回球之后，迅速补位，封住对方可能反击的线路。”
“刚才启郝拉的那个大角度，就是你需要去覆盖的范围。”
“什么时候，你能在那种情况下，稳稳地扑上去，把球防回来，甚至直接打死。”
“你的双打水平，才算是真正上了一个台阶。”
林高远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孔昭与有些迷茫的心。
他不再去抱怨对手的强大，而是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
是啊，罗浩已经为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
是他自己没有跟上节奏，没有尽到自己作为双打搭档的责任。
孔昭与用力地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球拍。
他的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高远，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明白了，远哥。”
“再来！”
罗浩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这才是他认识的孔昭与，打不垮，压不倒。
林高远和周启郝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许。
训练，重新开始。
林高远没有丝毫放水，依旧是那个刁钻的逆旋转左侧旋短球。
球轻轻落在台面上，带着诡异的侧拐，奔向罗浩的左手位。
罗浩的脚步早已启动，身体如同上满了发条的机器，精准地移动到最佳击球点。
“啪！”
清脆的爆响声中，乒乓球直奔对面球台的大角度。
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霸道的反手爆拧。
但这一次，周启郝早有准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来球，身体重心压低，右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几乎是横移出去。
手臂舒展，腰腹发力。
“吼！”
一声低吼，周启郝的正手极限反拉，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这颗小小的球之上。
球带着肉眼可见的旋转，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凶狠地砸向孔昭与负责的区域。
来了！
孔昭与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死死记着林高远的话，在罗浩出手的一瞬间，他的脚步就已经开始移动。
他扑了过去。
手臂尽力伸展，想要拦住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球速太快了。
球擦着他的球拍边缘，飞了出去。
“可恶！”
孔昭与低骂一声，懊恼地跺了跺脚。
“再来！”
林高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球，再次发球。
同样的发球。
同样的爆拧。
同样的极限反拉。
孔昭与再一次扑了空。
一次。
两次。
三次。
……
连续十次，孔昭与就像一个被戏耍的猴子。
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那个大角度飞扑，却连球毛都碰不到。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肺部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启动，大腿肌肉都传来一阵阵酸痛的抗议。
对面的周启郝，也开始喘气了。
连续十次极限发力反拉，对他而言同样是巨大的消耗。
但他没有停。
林高远也没有停。
他们用这种最残酷的方式，磨炼着这个不服输的年轻人。
第十一次。
当罗浩的爆拧再次出手时，孔昭与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扑出去。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林高远的话。
步伐。
对，是步伐！
预判！
他没有去看周启郝的动作，而是死死盯着周启郝的站位和引拍姿势。
就是现在！
在他预判的那个瞬间，孔昭与的右脚猛地向侧后方撤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为他争取到了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
周启郝的反拉如期而至。
依旧是那个刁钻的大角度。
孔昭与的身体已经提前启动，猛地扑了上去。
视线里，那颗球在不断放大。
他能跟上！
这一次，他真的跟上了！
“给我过去！”
孔昭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球拍狠狠地挡在了球的飞行路线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球被稳稳地挡了回去，带着孔昭与不屈的意志，飞向了对面的空当。
成功了！
孔昭与的身体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但他顾不上疼痛，只是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林高远和周启郝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能在这种情况下把球救回来。
林高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走过球网，将气喘吁吁的孔昭与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到了吗？”
“关键就在你刚才提前移动的那一小步。”
林高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鼓励。
“扑正手大角度，不能等对方出球了再动，要提前预判，调整步伐。”
“你刚才，就做得很好。”
孔昭与大口喘着气，汗水和喜悦交织在脸上。
“远哥。”
他看着林高远，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们……再加练一会儿这个吧。”
“刚才那一下，运气成分太大了。”
“我需要把它变成我的本能，凭真正的实力，稳定地扑中这个球。”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不想到了全锦赛，被人当成漏洞，抓着往死里打。”
罗浩拿着毛巾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调侃道。
“哟，开窍了？”
“突然这么严肃，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孔昭与白了他一眼，语气却无比坚定。
“这可是国家一队的主力给我们当陪练，这种机会能有几次？”
“不好好抓住，我就是傻子！”
“必须认真对待！”
听到这番话，林高远和周启郝相视一笑。
他们从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为了进入国家队，拼命训练时的影子。
那股不服输的劲头，那份对胜利的渴望，是那么的熟悉。
“好。”
“那就练到你满意为止。”
接下来的时间里，训练馆里只剩下乒乓球不断撞击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