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樊振?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落在自己最难受的位置。
4-0。
比分在不断拉开。
汗珠从罗浩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最终，随着罗浩一次反手回球直接飞出底线，第一局的比分被锁定。
5-11。
罗浩，输掉了第一局。
他拿起毛巾盖住脸，面色在毛巾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但那因为用力而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翻江倒海的内心。
直播间里，主持人也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陈指导，我们看到罗浩第一局打得非常被动，您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前国手陈元盯着屏幕回放，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樊振?对罗浩的研究，太透彻了。”
“罗浩在单打决赛里那几条赖以成名的黄金进攻线路，今天完全被封死。”
“你看这个球，罗浩侧身发力，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打斜线，但他手腕有变化想偷袭直线，可樊振?的站位已经提前移动了半步，就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等着他呢。”
另一位嘉宾邱易可也点头补充。
“罗浩需要变化。”
“他如果继续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去冲，很难冲破这条世界第一的防线。”
罗浩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叮！检测到高强度对抗，经验值+88。】
【叮！检测到战术压制，经验值+120。】
不断跳动的经验值，是场上局势最真实的反馈。
张朝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他走到罗浩身边，却没有开口，只是递过一瓶水。
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对抗，任何战术语言都是苍白的。
如果罗浩自己找不到破局的办法，这场球，就交代了。
一旦大比分0-2落后，第三盘的队员将要背负着足以压垮精神的压力上场。
观众席上，范萌书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掌心全是冷汗。
她身旁的刘诗闻等国家队队员，一个个神情专注，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场上那个年轻人，正独自扛着一支队伍的命运。
罗浩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
他闭上眼睛，第一局的每一个回合，都在脑中飞速闪回、定格、分析。
问题在哪？
状态？不，他的身体从未如此兴奋。
技术？更不是，他的每一次击球都灌注了全力。
问题在于……他被看穿了。
他的所有习惯，所有战术，都被放在显微镜下，研究得一清二楚。
他想用击败樊振?的方式，再赢一次。
可对面的樊振?，也早已不是单打决赛时的那个樊振?了。
必须改变。
必须用一种他，乃至全世界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去撕裂他固若金汤的节奏！
罗浩的目光，猛地落向自己放在地上的球拍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下一局。
用直板。
那是他隐藏最深的底牌，是他一直以来辅助训练横板手感，从未在正式比赛中示人的秘密武器。
或许，只有这种从根基上的彻底颠覆，才能激活系统里某个沉睡已久的新词条。
球网的另一边。
王励钦拍了拍樊振?的肩膀，脸上是藏不住的满意。
“打得不错，很稳。”
“但别松懈，他被逼到绝路了，肯定会搏命，注意保护好自己。”
樊振?用力点头，汗水顺着他坚毅的下颌线滑落。
不远处的角落，沪都队的年轻小将林时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樊振?，眼神里满是震撼与渴望。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场上那座巨塔的每一个细节。
这就是世界第一。
攻防一体，滴水不漏。
林时冬的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被追赶的紧迫感。
这条通往顶峰的路，太难了。
局间休息的倒计时，在巨大的穹顶下滴滴作响。
罗浩没有走向教练席。
他径直走到场地边，放下了那支陪他征战至今的横板球拍。
他弯腰，伸手。
“刺啦——”
球拍包的拉链被一把拉开。
在全场数万道视线，以及直播镜头前亿万目光的聚焦下，他拿出了一支……直板球拍。
整个体育馆内的嘈杂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零点一秒后。
滔天的哗然，如火山喷发，瞬间炸裂！
“直板？！”
“罗浩要用直板去打樊振?？”
“他疯了？这是全国最高水平的团体赛决赛！他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观众席上，范萌书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旁边的刘诗闻也瞪圆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视网膜接收到的讯号。
就连一向镇定的主教练张朝，也“霍”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知道罗浩会用直板，那是为了辅助练习横板的手感和台内小球。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罗浩敢在决赛场上，用这块拍子去面对当今的世界第一。
球网对面。
樊振?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罗浩手中那块传统的、圆形的拍面，眼神里原本的沉稳被一种刀锋般的锐利所取代。
临阵换拍。
而且是换一种从发力到步法都截然不同的打法体系。
这不是战术调整。
这是赌上职业生涯的豪赌！
王励钦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他迅速压低声音，贴在樊振?耳边。
“他想用节奏彻底搞乱你。”
“记住，直板的灵魂在前三板和台内控制，天生弱点在反手相持。”
“用你的拧拉和相持压死他的反手位，别让他舒服地侧身！”
樊振?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重重点头。
裁判员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凝滞。
“第二局比赛开始，广笗队，罗浩发球。”
罗浩走到球台前。
左手托球，右手握着那支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直板。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持横板的他，是一柄开山裂石的重剑，大开大合，势大力沉。
此刻持直板的他，却像一柄藏于袖中的匕首，锋芒内敛，透着一股无法预测的致命寒意。
他将球轻轻抛起。
手腕猛地一抖。
一记短促、旋转剧烈的右侧上旋球，贴着网，奔向樊振?的正手短台。
来了！
樊振?的身体肌肉瞬间贲张，他早已料到这种试探。
他上步，拧腰，手臂肌肉虬结，力量从脚跟传导至指尖。
“爆拧”！
一板质量高到极致的接发球，乒乓球带着剧烈的侧拐弧线，撕开空气，直奔罗浩反手位的大角度。
这是教科书般的应对。
这是对所有直板选手反手软肋的精准打击。
然而，就在乒乓球即将飞出球台的瞬间，罗浩动了。
他的脚步如鬼影般横滑至反手位，身体压低，手臂迎着来球，手腕却做出了一个违背人体力学常理的内勾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