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应天鹏意料的是,秦苏言脸上并无惊讶,反而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随即,她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信,放在茶几上:“这是白薇的字迹。”
应天鹏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拿起信封拆开,目光迅速扫过信纸,脸色也随着阅读而变得越来越阴沉。
“白薇……她怎么敢!”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桌面上,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我原以为他们只是追求力量误入歧途,没想到竟是源自如此扭曲的恨意?都是同学,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因为他们是上城区的人,而我来自下城区。”秦苏言的语气依旧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白薇因为我先达到中阶,一直对我心怀不满。至于戴明……是他主动挑衅在先,结果技不如人,反被我教训。
“说到底,我与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此——我无意中,打了他们自认高人一等的脸面。”
“或许……当初我向城主提议,允许下城区子民入学,本身就是个错误。”应天鹏望着窗外,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两个城区之间积怨已久的矛盾,根本不是简单的交流融合就能解决的……”
他收回目光,看向秦苏言,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你的意愿我已经了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处理吧。”
秦苏言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院长室。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重归寂静。
应天鹏无力地靠回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句来自白薇信中的充满恶毒偏见的诅咒,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为何……要对来自下城区的人,抱有如此根深蒂固的偏见呢……” 一声沉重得如同叹息的自语,在空旷的房间里飘散开去,带着深深的困惑与悲凉,“我的提案,难得真的有错吗……”
* * *
学院很快对外发布了关于此次事件的官方说明。
公告称:秦苏言同学此前应探索者工会的邀请,加入了工会的历练小队进行磨砺。同时,她的指导老师柳青青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薇和戴明意图针对秦苏言的阴谋。于是,柳老师联合其他教员精心设计,最终让两人的阴谋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败露。只是学院方面未曾料到,这两人早已暗中加入了“血手”组织。
尽管这套说辞细究之下仍有不少漏洞,但它成功地遏制了部分甚嚣尘上的流言,既保护了秦苏言的真实信息不被深挖,也最大限度地维护了学院岌岌可危的声誉。
然而,这份公告能堵住学院外悠悠众口,却平息不了学院内部,尤其是秦苏言所在班级暗涌的波澜。
此前,秦苏言虽然实力不俗,但她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足以真正威胁到班上那些出身优越的上城区同学。
因此,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无人刻意针对她,但也无人与她深交。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对这位“异类”抱有善意。
学院公告一出,班里的上城区学生们立刻嗅出了字里行间的意图——学院分明是想将秦苏言推举为本届学生的代表人物!
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
秋实学院破天荒地招收下城区学生,而秦苏言是唯一一个入学的。如今她若成为学生代表,岂不间接证明了他们这些上城区的精英,竟比不过一个来自下城区的“贱民”?
因此,当秦苏言回到教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眼神冰冷刺骨,仿佛淬着无形的剧毒。
秦苏言对此毫不在意。她与这些人本就毫无交集,自然懒得理会他们怨毒的目光。她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安静地坐下,翻开书本,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很快,那些目光就消失,不再看向秦苏言的方向。
秦苏言冷笑。
她很清楚,这些人不敢在明面上爆发。
全学院知晓秦苏言真实出身的,除了高层领导,就只有她同班的这些人。哦,或许还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权贵子弟。但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主动揭露她的身份。
学院方面自不必说,他们需要一个能撑门面的“优秀代表”,至于这个代表来自哪里,他们并不真正关心。
而这些上城区的学生们更不会说。他们绝不容忍一个出身低微者风头盖过自己,原本会用尽手段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如今,秦苏言已被学院推到了明处。若此时再对她下手,便是公然与学院作对。学院名声受损,他们自身也难逃牵连。权衡利弊之下,自然无人会轻举妄动。
当然,被情绪冲昏头脑的蠢货是例外。
谢冥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白薇曾经最忠实的追随者(或者说“舔狗”),即便白薇已被确凿地证明是“血手”成员,他仍固执地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秦苏言。
“啪!”
书本重重摔落在地板上的沉闷撞击声,瞬间撕裂了教室的寂静,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视线齐刷刷聚焦在声音的源头——谢冥正站在秦苏言的课桌前,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涨红。
“你……你居然还敢……你还有脸坐在这里?!”谢冥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刺耳的嘶吼,“要不是因为你,白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害人精!”
他猛地拍向桌面,发出更大的声响:“白薇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是凶手!”
秦苏言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书。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谢冥喷火的双眼,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你舔狗的样子,真的很可悲。”
“你——!”谢冥被这直白的羞辱激得几乎跳脚。
“我怎么害她了?”秦苏言缓缓站起身,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谢冥,“在那件事之前,我跟她有过什么私人恩怨?是我拿着刀逼她加入血手的吗?”
“如果不是你一直在羞辱她,处处压她一头,她会绝望到走上这条路吗?!”谢冥咆哮着,试图为自己的信仰寻找支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