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寰资本”的阴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园区上空,苏奇督与魏仁隆之间的关系明显变得更加微妙。公开场合依旧维持着合作的表象,但私下的暗流愈发汹涌。这种紧张的氛围,反而为“林默”创造了某种混乱中的行动空间。苏奇督需要他尽快完善新系统,以加强控制;魏仁隆则似乎暂时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应对苏奇督的猜忌上,对技术细节的监控有所松动。
“林默”趁机加快了在新系统底层架构中巩固和扩展后门的步伐。他利用苏奇督赋予的权限,以“压力测试”和“冗余备份”为名,在多个关键网络节点部署了经过伪装的监听探针。这些探针不仅监控流量,更会悄悄复制特定模式的数据包元数据,发送至被他控制的、分散的存储区域。
这天深夜,他正在分析这些汇聚而来的元数据,试图找到除了资金之外,那些从“海星”项目流出的敏感信息的去向。资金去了“星寰资本”,那么那些至关重要的“匹配”信息、受害者生物数据、乃至与“顶级客户”的通信记录,又去了哪里?
系统辅助在庞大的元数据海洋中进行着模式识别。突然,一条异常的逻辑关联被标记出来。
【发现异常关联:源自“海星”项目外围服务器的特定加密通信流(特征码Alpha-7),其目标并非瑞士加密邮件节点,而是通过另一组匿名代理跳转后,接入一个位于园区内部、但物理地址未知的服务器集群。该集群在网络拓扑中标识为“归档存储节点-beta”,但其通信加密方式与园区通用标准迥异,且访问权限极高。】
内部服务器?物理地址未知?高阶加密?这像是一个隐藏在园区内部的、独立的数据黑箱。
“林默”立刻调动所有资源,重点分析这条被称为“Alpha-7”的数据流。他发现,这股数据流的量不大,但传输时间极其规律,总是在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且每次传输前,都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指向外部某个Ntp(网络时间协议)服务器的校时请求,确保时间同步的精确性。
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归档存储!这种精确的时间同步和高度加密,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的数据交接。
他尝试追踪那个“归档存储节点-beta”的物理位置,但它在网络逻辑上被层层伪装,路由信息经过多次篡改,最终指向了几个废弃的Ip段。显然,有人不希望它被轻易找到。
无法定位,那就从数据本身入手。他无法解密内容,但可以分析其外部特征。系统辅助对“Alpha-7”数据流的加密包头进行了深度解析,发现其中嵌入了一段极其隐晦的、重复出现的校验码。这段校验码本身也被加密,但其算法模式,与“林默”之前在某些军方级别的安全协议中见过的特征有细微的相似之处。
更重要的是,系统在交叉比对所有与“归档存储节点-beta”相关的访问日志(这些日志本身也被严格管控,但“林默”通过后门获取了碎片)时,发现了一个规律:每一次“Alpha-7”数据流成功写入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总会有一个权限极高的匿名账号(标识符经过混淆)对该存储节点进行一次快速的“心跳”查询,查询指令中包含一个固定的字符串——“Angel_query”。
Angel(天使)!
这个代号让“林默”瞬间联想到了“星寰资本”(Stellar Universal capital)——星辰与宇宙,似乎都与“天使”一样,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高高在上的意味。难道,“星寰资本”处理黑钱,而这个“天使”数据库,则汇聚着所有最核心、最致命的信息?
“天使”……“天使投资人”?一个冰冷的玩笑在他脑海中形成。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顶级客户”,不就是用金钱购买生命的“天使投资人”吗?而这个数据库,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投资项目清单”!
他需要证实这个猜想。直接攻击“天使”数据库是自杀行为。他必须另辟蹊径。
他想到了魏仁隆。所有“海星”项目的核心数据,最终都会汇总到魏仁隆那里进行所谓的“最终评估”。魏仁隆一定拥有访问“天使”数据库的权限,或者,他本身就是数据库的维护者之一。
几天后,一次关于新系统与“海星”项目数据接口最终调试的会议上,“林默”找到了机会。与会者只有他、魏仁隆及其技术助理。
调试过程繁琐而技术性强。在讨论到一个关于数据缓存同步机制的细节时,“林默”故意引入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魏博士,关于‘海星’项目最终评估数据的长期存储和备份策略,”“林默”一边调试着参数,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新系统提供了多层级归档方案。按照最高安全标准,核心数据建议进行物理隔离的冷存储。不知道您那边,‘最终评估’后的数据,是存储在咱们园区本地的特定安全区域,还是会有额外的、更高级别的异地备份?比如,代号‘天使’的那种?”
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寻常的技术选项,并将“天使”这个词混在一连串专业术语中抛出。
刹那间,魏仁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几秒。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和审视,牢牢锁定在“林默”脸上。他旁边的技术助理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魏仁隆。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工,”魏仁隆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你从哪里听来‘天使’这个代号的?”
“嗯?”“林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在努力回忆,“好像是……之前在梳理旧系统日志时,看到过一些高阶权限的访问记录里提到过这个标识符,以为是某个旧的测试项目或者备份系统的代号。”他耸了耸肩,“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理解有误。毕竟新旧系统交替,很多历史遗留的命名比较混乱。”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技术宅对管理术语不敏感的形象。
魏仁隆盯着他,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慢慢靠回椅背,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的假面,但眼神深处的寒意并未消散。
“林工,你确实记错了,或者看到了无关的日志碎片。”魏仁隆语气恢复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天使’是园区早期一个已经废弃的技术项目代号,与‘海星’无关。‘海星’项目的核心数据存储,由我亲自负责,遵循最高保密协议,具体细节不便透露。你只需要确保新系统提供的接口稳定可靠即可,存储层面的事情,不必操心。”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林默”连忙点头,做出恍然和抱歉的表情,“我会专注做好接口调试。”
接下来的会议,魏仁隆的话明显少了很多,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林默”。他知道,刚才的试探已经触及了对方的敏感神经。魏仁隆的反应,几乎证实了“天使”数据库的存在及其与“海星”项目的关联!
会议结束后,魏仁隆率先离开,他的技术助理在收拾东西时,犹豫了一下,低声对“林默”说了一句:“林工,以后……还是少打听那些高层级的事情比较好。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安全。”
这看似善意的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
“林默”回到机房,心情并未因确认了“天使”数据库而轻松,反而更加沉重。魏仁隆的警惕性极高,打草惊蛇了。以后要想再接近这个数据库,难度会呈几何级数增加。
但同时,目标也更加清晰了。“星寰资本”是黑钱的终点,而“天使”数据库则是信息的核心。一个关乎利益,一个关乎性命。两者结合,才能完整勾勒出这条跨国器官贩卖链条的全貌。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无法定位的“归档存储节点-beta”标识,以及系统日志中那些带着“Angel_query”的匿名访问记录。
“天使”的羽翼下,掩盖的并非圣洁,而是最深沉的罪恶。他现在知道了它的存在,知道了它的代号,甚至隐约感知到了它与“星寰资本”的共生关系。
接下来的挑战,是如何在这 heightened 的警戒下,找到打开这座秘密数据库的钥匙,或者,至少要从它紧闭的门缝中,窥见里面那血淋淋的名单。这需要更缜密的计划,更耐心的等待,以及……或许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或者,利用更加激烈的内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