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门板上那个鬼画符似的、疑似“窗外有消息”的指甲刻痕,像一道微弱却顽强的闪电,劈开了朱怡贞被绝望和恐惧层层包裹的黑暗心防!虽然窗外依旧是漆黑冰冷的76号后院高墙,屁都看不到一个,但那个记号本身,就足以在她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里,炸开一个透气的天窗!
“有人!还有人没放弃老娘!是顾大叔?肯定是他!只有他这种老狐狸才能在周耀庭和林楠笙的眼皮子底下玩这套!他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在想办法联系我!”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效肾上腺素,瞬间激活了朱怡贞几近麻木的神经和快要罢工的大脑!
“不能垮!朱怡贞!你垮了,对不起顾大叔冒死留记号!对不起蓝心洁在外面提心吊胆!对不起你穿越者的身份!剧本是没写周耀庭这号变态,但老娘可以自己写续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泼辣劲儿,像野草一样,顶着千斤巨石,重新钻出了头!她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脑子里不再是一片空白和恐惧,而是开始疯狂运转,分析现状,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局可能!
“周耀庭和林楠笙为什么还不提审我?光关着吓唬我?他们在等什么?等我自己崩溃?等外面同伙露出马脚?还是在搜集更多证据,想一击必杀?”
“那个记号是唯一的突破口!但怎么利用?窗外是死路!难道……记号不是指窗外,而是指‘水’?厕所?下水道?呸呸呸!老娘又不是老鼠!”
“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但做什么?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怎么做才能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线,甚至……找到一线生机?”
一个大胆到近乎作死的念头,像鬼火一样在她脑子里闪烁起来——“装病!装疯卖傻!降低他们的警惕!制造混乱!寻找机会!”
“对!就这么干!反正被关着也是等死,不如搏一把!周耀庭林楠笙,你们不是想看我崩溃吗?老娘就演一场大戏给你们看!”
说干就干!从第二天起,朱怡贞开始了她奥斯卡影后级别的“精神崩溃”表演!
她开始“茶饭不思”,对着食堂的猪食泫然欲泣,扒拉两下就“痛苦”地推开,没两天人就“憔悴”了一圈,眼窝深陷,走路打飘。
她开始“魂不守舍”,对着空白的“检查本”发呆,一坐就是半天,嘴里念念有词(背菜谱),时不时还“惊恐”地抬头四顾,仿佛有鬼在追她。
她开始“疑神疑鬼”,晚上在宿舍里突然“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说听到有人敲墙(其实是隔壁打呼噜),说看到窗外有影子(其实是树影)。
她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有一次对着来送饭的杂役,突然抓住人家的手,泪眼汪汪地问:“你看见我的猫了吗?我的小白猫不见了……”(她根本没养过猫!)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监视她的人眼神从冷漠变成了疑惑,甚至带了一丝……看傻子的怜悯?食堂打饭大妈给她舀菜时,手抖的毛病居然奇迹般好转了,碗里多了几片薄如蝉翼的肉!连宿舍里那个“女特务”室友,晚上打呼噜的声音都小了点!
“有效果!继续加码!” 朱怡贞心里窃喜,演得更来劲了!她甚至开始“梦游”,半夜爬起来在宿舍里转圈,把拖鞋踢到别人床底下,把毛巾挂在水龙头上……把宿舍搞得鸡飞狗跳!
她这番“作妖”,自然一字不落地被汇报到了林楠笙和周耀庭那里。
林楠笙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装疯卖傻?朱怡贞,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伪装,但朱怡贞那“精湛”的演技和迅速“垮掉”的身体状态,又让他有一丝不确定。“难道……真的逼得太紧,精神崩溃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底某个角落,竟然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不适?
而周耀庭在听完汇报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嘴角那抹惯有的“核善”微笑,反而加深了几分。他轻轻用杯盖拂着茶沫,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精神崩溃?呵……有点意思。林科长,你怎么看?”
林楠笙沉默片刻,沉声道:“周主任,依属下看,有装疯卖傻、混淆视听的嫌疑。但不能排除……压力过大,真的出现了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观察?”周耀庭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光是观察,太被动了。是真是假,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楠笙:“给她个任务。一个她……无法拒绝,也必须露出真面目的任务。”
林楠笙心里一凛:“周主任的意思是?”
周耀庭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推到林楠笙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机:“公共租界,大华贸易行的经理,赵海萍。表面是南洋富商,我们怀疑他是共党的高级交通员,掌握着一条重要的地下资金渠道。此人极其狡猾,反跟踪能力很强,在租界又有洋人庇护,我们一直找不到确凿证据动他。”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让朱怡贞去接近他。利用她‘南洋富商之女’的身份,以谈生意为名,设法套取情报,最好能拿到资金往来的账本或者密电码。限期……三天。”
林楠笙倒吸一口冷气!“赵海萍?那是块硬骨头!多少老手都折在他手里!让朱怡贞去?她一个被关了这么多天、‘精神濒临崩溃’的女人?这根本不是任务,是送死!是借刀杀人!” 他瞬间明白了周耀庭的“阳谋”——如果朱怡贞是装的,这个任务她根本完不成,只会暴露能力甚至身份;如果她真的崩溃了,去就是死路一条!无论真假,都是死局!
“周主任!这……是否太过冒险?朱怡贞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胜任!万一打草惊蛇……”林楠笙试图劝阻。
“冒险?”周耀庭打断他,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林科长,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她若真有本事,正好替党国除害;她若是装的,正好让她原形毕露;她若是真的废了……折了也就折了,正好清理门户,也省得浪费粮食。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他盯着林楠笙,语气带着一丝压迫:“还是说……林科长,舍不得你这员……‘爱将’?”
林楠笙身体一僵,避开了周耀庭的目光,垂下眼睑:“属下……遵命!”
当天下午,朱怡贞就被“请”到了林楠笙的办公室。短短几天,林楠笙看起来也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压抑。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朱怡贞,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将任务内容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加重语气:“……这是戴局长亲自督办的要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给你三天时间!需要什么配合,可以提。但若完不成任务,或者走漏风声……军法从事!”
朱怡贞表面上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瑟瑟发抖的鹌鹑样,心里却炸开了锅!“大华贸易行?赵海萍?共党交通员?让我去套情报?周耀庭!你好毒啊!这分明是让我去送死!成功了,我暴露能力,坐实‘可疑’;失败了,直接按共党同谋枪毙!横竖都是死!”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但她知道,这是周耀庭的“阳谋”,她没得选!不去,立刻死!去,可能晚点死,甚至有一线生机!
“赌了!必须赌!这是绝境,也是机会!只要出了76号这个牢笼,就有操作空间!顾大叔的记号也许就是为此准备的!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抬起头,用空洞又带着一丝“被吓傻”的茫然眼神看着林楠笙,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林……林科长……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怎么去啊?我怕……我怕搞砸了……呜呜呜……” (继续演!降低戒心!争取条件!)
林楠笙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莫名一堵,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会派人……在暗中策应你。但主要……靠你自己。”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目标的基本资料和活动规律。你……好自为之。”
朱怡贞“颤抖”着接过信封,像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继续“崩溃”地哭泣:“三天……三天怎么可能……呜呜呜……”
林楠笙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准备吧!今晚就行动!”
朱怡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周耀庭!林楠笙!你们想逼死我?没那么容易!老娘就跟你们玩这把生死局!看谁先眨眼!”
她捏紧了那个薄薄的信封,感觉它重逾千斤。
“赵海萍……共党交通员……顾大叔,这次,你真的要保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