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官爷开恩，让我们进城避避”。城头的清军守兵探出头骂道：“滚远点！总督大人有令，战时封城，再聒噪就放箭了！”
一名“流民”偷偷抬起头，借着擦汗的动作，飞快扫过城头的箭楼和吊桥绞车，然后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腰间藏着一枚火箭，只要东水关那边得手，这枚火箭升空，就是王秀奇左翼军佯攻的信号。
东水关的换防梆子声再次响起，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刻钟。罗蕴章心里一紧，按住腰间的佩刀，清军换防向来准时，今日提前，难道是被发现了？
他刚要下令暂缓行动，却见中层营房的守兵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手里拎着酒壶，显然是喝多了。“他娘的，老子还没喝够就换防！”一个络腮胡守兵嘟囔着，和前来换防的守兵交接时，连兵器都没清点，就搂着同伴往城内走去。换防的守兵也没当回事，三三两两地聚在栏杆边，有的继续抽烟，有的则盯着江东门方向的“流民”指指点点。
“天助我也！”罗蕴章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挥手。旗舰快船率先冲出芦苇丛，船首的巨木如獠牙般直指东水关下层的铁栅栏。紧随其后的二十艘小艇呈扇形散开，像一把张开的利刃，划破平静的水面。
“什么人？！”上层了望台的清军终于发现了异常，厉声喝问。但此时快船已冲到关前，水手长亲自掌舵，猛地调转船身，巨木带着惯性狠狠撞在铁栅栏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水面泛起涟漪，铁栅栏被撞得弯曲变形，却没断裂。
“加把劲！再来一次！”罗蕴章嘶吼着，水手们齐心协力，再次推动巨木撞向栅栏。这一次，碗口粗的铁条应声断裂，露出半米宽的缺口。就在这时，上层的清军终于反应过来，弓箭如雨点般射向快船，一名水手躲闪不及，被箭射中肩膀，惨叫一声坠入水中。
“放强弩！压制城头！”罗蕴章拔出佩刀，亲自督战。陆战队健儿纷纷起身，强弩连发，箭头带着破空声飞向了望台。一名清军守兵被射中咽喉，当场倒地，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其余人吓得缩到垛口后，不敢再轻易露头。
与此同时，小艇上的陆战队健儿已经换乘竹筏，顺着缺口冲入东水关。他们动作迅猛，像狸猫一样攀上中层营房的石阶，短刀出鞘，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门口的两名守兵。营房内，几名清军还在喝酒划拳，直到刀锋架在脖子上，才惊觉大事不妙，刚要叫喊，就被死死捂住嘴，一刀封喉。
“控制绞车！”小队长低喝一声，两名健儿直奔下层的水闸绞车。水下绞车是一个巨大的木质转轮，需要四人合力才能转动。健儿们刚握住把手，就听到上层传来呐喊声，不好，看来没收拾干净。而剩余的清军守兵已搬起石头，朝着下层砸来。一名健儿躲闪不及，被石头砸中后脑，鲜血瞬间染红了绞车。
“顶住！”另一名健儿怒吼着，用盾牌护住同伴，强弩不断射向上层。就在这时，罗蕴章率领快船冲入关内，“放”罗蕴章低声喝了一声。船上的火箭齐发，射向上层了望台的茅草屋顶。火借风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清军守兵一下子就被火焰包裹，成为了火人。惨叫着跳下城墙，要么被烧死，要么坠入水中。
酉时二刻，东水关的水闸终于被缓缓提起，半米宽的通道足以让小艇通行。罗蕴章站在船头，举起佩刀，发出信号：“火箭升空！”
一枚燃烧的火箭划破天际，在夕阳的余晖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江东门外侧的“流民”看到信号，立刻扔掉伪装，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刀，朝着城头射出几枚火箭，然后迅速撤退。
而金川门方向，王秀奇的左翼军瞬间发难，强弩、火箭齐发，城头的清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敲响警钟，八旗兵主力被死死牵制在金川门，根本无暇顾及东水关的变故。
酉时三刻，东水关到江东门的河道仅有一里，小艇顺流而下，片刻就抵达江东门内侧的吊桥下方。这里的守军比预想中更多，约莫五十名清军手持长矛，守在吊桥绞车旁，显然是东水关的警钟惊动了他们。
“杀——！”
陆战队哨长一声怒吼，健儿们如猛虎出柙，纷纷跃下竹筏，蹚开齐腰的河水，向岸上猛扑。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突击骇得心惊胆战，一名年轻清兵手持长矛，竟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对面冲来的身影——那哪是人，分明是一群踏浪噬血的凶兽！他双手发抖，牙关打颤，背后的小头目见状，一脚狠狠踹在他腰上：“发什么呆，上前！”
清兵一个踉跄，长矛顺势往前一送。一名健儿闪避不及，矛尖“噗”地贯穿胸膛，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一片河水。
但突击队并未因此乱了阵型。“放！”哨长令下，强弩齐发，箭雨如蝗，几名清兵应声倒地。“前进！”健儿们踏着水花疾冲而上。
“守住！都给老子守住！”清军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大喊，仿佛声音越大，胆气就越壮。
可突击队已杀至眼前。“叫你喊！”一名健儿怒吼，挥手掷出飞镖，寒光一闪，正中头目左眼。眼球应声爆裂，血浆迸溅。“啊——！”他凄厉惨叫，捂眼蜷身，痛得在地上翻滚。
短刀迎上长矛，白刃相见，血光四溅。河岸瞬间化作修罗场，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哀嚎声，混成一片。
陆战队健儿都是郑成功亲自挑选的精锐，擅长近战搏杀，短刀挥舞间，招招致命。一名清军刚要转动绞车放下吊桥，就被一名陆战队健儿扑倒在地，短刀狠狠刺入他的后心。
“控制绞车！别让他们毁了吊桥！”小队长嘶吼着，左臂被长矛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但他依旧挥舞着短刀，斩杀了两名清军。就在这时，甘辉率领的铁人军终于赶到，重甲在夕阳下泛着寒光，走起路来都听得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压迫感满满，清军已经被吓得汗毛倒竖，胆量全无，就像猫见了老虎，斗志全无。一名铁人军挥出斩马刀劈砍间，清军的长矛纷纷断裂，守兵们在惊恐中被劈成两半。
“冲过去！守住吊桥！”甘辉一马当先，斩马刀横扫，三名清军同时倒地。铁人军如猛虎下山，瞬间冲破清军的防线，控制了吊桥绞车。一名健儿转动绞车，吊桥缓缓放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死神的催命符。
江东门城头的清军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弓箭、滚石纷纷砸向吊桥。一名铁人军健儿被滚石砸中头盔，当场倒地，鲜血从头盔缝隙中渗出。而更多的铁人军健儿冒着箭雨，顺着吊桥冲向城门内侧，他们的重甲如同坦克，足以抵挡弓箭和石块，很快就冲到了城门下，用巨木撞击城门。
“轰！轰！轰！”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震耳欲聋，这声音听得清军心里很慌，仿佛听到一声，他们离死亡就近一步。城门上的铆钉纷纷脱落。城头的清军急了，开始往下扔燃烧的火把，试图点燃巨木。甘辉见状，下令道：“火箭射向城头！别让他们放火！”
铁人军健儿纷纷取下背上的火箭，点燃后射向城头。火把刚落地，就被火箭射中，火焰瞬间蔓延开来，清军惨叫着躲避，再也顾不上往下扔火把。趁着这个间隙，铁人军加大了撞击力度，“轰隆”一声巨响，江东门的城门被撞开一道缺口。
“杀进城去！”
甘辉一声怒吼，身先士卒跃入城墙缺口。将士们如潮水般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动地，宛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城内的清军见城门已破，顿时魂飞魄散。铁人军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十个绿营兵也抵不过一个铁人军！清兵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铁人军沿街推进，势如破竹。他们只杀抵抗之敌，每见百姓便高声宣告：“明军光复金陵，不伤百姓，尔等闭门不出即可！”
躲在家中的百姓虽不敢出门，却按捺不住心中激荡。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大明万岁”，顿时此起彼伏的欢呼从一扇扇紧闭的门窗后涌出。
这呼声如春雨洒落干涸的土地，铁人军将士们听闻，精神为之一振。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们的脚步更加坚定，手中的刀枪握得更加有力。在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里，军民的呐喊正汇聚成不可阻挡的洪流。
此时南京城西南隅已乱作一团，东水关的火光、江东门的喊杀、秦淮河的桨声，交织成光复金陵的第一支战歌。
江东门被破的同时，罗蕴章率领的水师主力已经顺流而上，在秦淮河两岸停泊。将士们搭起竹竿跳板，快速登陆。这些水师健儿擅长水战，登陆后依旧保持着队列，强弩在前，短刀在后，沿着秦淮河两岸推进。
秦淮河两岸，民宅门窗紧闭，百姓们蜷缩在屋中，听着窗外震天的厮杀声，无不瑟瑟发抖。
一名水师健儿疾步经过，忽闻门缝内传来孩童压抑的哭泣。他脚步一顿，侧身向门内朗声道：“百姓莫怕！我们是大明的兵，只杀鞑子，不扰良民！”
话音落下，他略一迟疑，伸手解下腰间仅有的干粮，轻轻置于门前石阶上，随即转身快步归队。
门内的妇人透过缝隙将一切看在眼里，泪水瞬间涌出。她猛地拉开门，朝着健儿远去的背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连连叩首：“大明万岁！国姓爷万岁！”身旁的孩童见母亲如此，竟也忘了恐惧，学着用稚嫩的声音跟着喊：“万岁！”
就在这时，一支清军巡逻队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约莫三十人，手持长刀，高喊着“杀海寇”。水师健儿并未慌乱，立刻结成阵型，强弩连发，清军守兵还没近身，就立马中箭倒地。剩下的清军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水师健儿紧追不舍，沿着巷子展开追击。
巷战比预想中惨烈。清军熟悉地形，不断从屋顶、墙角偷袭。一名水师健儿刚转过拐角，就被屋顶上的清军扔下的石头砸中头部，当场阵亡。罗蕴章见状，下令道：“分小队推进，注意屋顶和墙角！”
水师健儿分成数支小队，在狭窄的巷弄间交替掩护，步步推进。正当一队健儿警惕穿过一道院门时，一名清军突然从门后阴影中暴起，挥刀便砍！
那名水师健儿虽猝不及防，却反应极快，侧身闪避的瞬间，手中短刀已顺势反刺，“噗”地没入对方腹部。清兵一声闷哼，踉跄倒地，鲜血顷刻漫过门槛，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暗红。
对面小楼的窗户“吱呀”一声推开，一位一直窥看战况的老头目睹此景，竟激动得探出半身，挥拳高喊：“杀得好！”那声音洪亮如钟，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仿佛倒下的不是清兵，而是他苦等多年的杀父仇人。
与此同时，马信率领的另一支水师陆战队已经抵达明故宫附近。这里的清军守军较多，约莫两百人，正在拼死抵抗。马信下令道：“火箭射向营门，逼他们出来！”水师健儿纷纷射出火箭，营门瞬间燃起大火。清军守军见状，不得不冲出营门，与水师陆战队展开激战。
马信手提长枪，稳步向前。每一步都沉重如山，仿佛要在青石板上踏出深坑，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清军军官素日嚣张跋扈，此刻见己方溃退、自己孤立无援，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眼看马信已逼至眼前，军官才手忙脚乱地挺枪刺出。两杆长枪几乎同时递出——马信侧身一闪，枪杆顺势扬起，重重砸在对方枪身上！
“铛”的一声，军官虎口迸裂，长枪应声落地。不等他反应，马信的枪尖已如闪电般贯入其胸膛。
军官口中喷出鲜血，嘴唇颤动，缓缓瘫软在地。
水师陆战队见状士气如虹，喊杀声震天动地。清军见主将殒命，顿时军心溃散，纷纷弃甲逃窜。
马信横枪而立，沉声下令：“不必追击，全军固守明故宫与孝陵！”
健儿们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前往孝陵设置警戒哨。孝陵的守兵早已逃跑，只剩下几名老太监吓得躲在角落里。水师健儿找到他们，温和地说道：“我们是明军，前来保护祖陵，你们不用害怕。”老太监们这才放下心来，领着健儿们检查孝陵的建筑，确认没有遭到破坏。
甘辉率领的铁人军推进到新江口水师营时，遇到了顽强抵抗。这里是清军的江防核心，驻扎着五百名清军水师，战船停泊在码头，营寨四周挖有壕沟，设有鹿角。
“藩主有令，尽量活捉，减少伤亡！”甘辉勒住脚步，观察着营寨的布局。营寨的大门紧闭，壕沟里灌满了水，鹿角上挂满了铃铛，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声响。
“用火箭射向营寨，逼他们开门！”甘辉下令道。铁人军健儿纷纷取下背上的火箭，点燃后射向营寨。营寨内的茅草屋顶瞬间燃起大火，清军守兵惨叫着四处逃窜。但营门依旧紧闭，显然是守将下了死命令，不准开门。
“巨木撞门！”甘辉一声令下，几名铁人军健儿抬着巨木，冲向营门。但刚走到壕沟边，就被营墙上的清军射中，纷纷倒地。甘辉见状，眉头紧锁。这壕沟太深，无法直接跨越，强行撞击只会徒增伤亡。
就在这时，一名陆战队健儿跑来报告：“将军，我们在营寨西侧发现一条小路，直通码头！”甘辉眼前一亮，立刻下令道：“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在这里佯攻，吸引清军注意力；另一路跟我从西侧小路绕过去，直插码头！”
铁人军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用火箭、强弩攻击营门，另一队则跟着甘辉，沿着西侧小路悄悄绕到码头。码头的清军守军较少，只有五十人左右，正在慌乱地准备战船，想要逃跑。
“杀！”甘辉一声怒吼，铁人军健儿如饥饿的野兽看见小兔，冲向码头。清军守军猝不及防，纷纷被斩杀。甘辉登上一艘战船，看到船上的清军水师正在升起风帆，立刻下令道：“砍断风帆绳索！”
铁人军健儿纷纷跳上战船，用斩马刀砍断绳索，风帆轰然落下。船上的清军水师见状，纷纷跪地投降。甘辉站在船头，望向营寨的方向。此时营寨的大门已经被攻破，佯攻的铁人军正在涌入营寨，清军守军要么投降，要么被斩杀。
戌时初刻，新江口水师营被全面控制。甘辉下令将缴获的战船全部停泊在码头，派健儿看守，然后率领铁人军返回江东门，与罗蕴章、马信的部队汇合。
秦淮河畔的厮杀声渐次沉寂，最后一抹残阳早已没入地平线，夜幕如轻纱般笼罩着南京城头。
在百姓的注视下，城楼上那些清军的旗帜被一一扯落，一面面鲜艳的“大明”红旗在火把映照下缓缓升起，迎风展开。
压抑已久的人们纷纷涌出家门，汇聚成长龙，挤满了街道两侧。他们眼中噙着泪水，挥舞着手臂，用嘶哑的喉咙一遍遍呼喊：“大明万岁！国姓爷万岁！”这呐喊中带着颤抖，带着释放——他们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久到几乎要将绝望刻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