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墨渊继续道，目光落在亭外摇曳的竹影上，似乎这样能让他讲述得更顺畅些，“一种白色的鹿，角像冰晶。不怕人，但跑起来很快。”
他没有讲路上的艰险，没有讲任务的波折，更没有讲那些血腥与争斗。
他只会挑出这些零碎的、在他看来或许称得上有趣的、干净的画面，讲给兄长听。
墨玉听得入神，仿佛也跟着弟弟的描述去到了那广袤的天地之间。
这或许是墨渊一年之中说话最多的时候。
尽管每一句都简短，但他却极有耐心。
亭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兄弟二人低低的交谈声，和着晚风与虫鸣。
对墨渊而言，外界的万千风景，或许都不及此刻兄长眼中因他的话语而绽放的光彩来得重要。
他走过万里路途，最终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回到这方小小的亭子里，将一路拾取的星光，献给唯一想赠与的人。
亭中一时寂静，唯有夜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墨渊握着兄长的的手，紧了紧。
墨玉听着弟弟讲的，脸上的微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有时候看着阿渊，就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那时候很好，但是后来啊。
他们见面就被大伯发现了。
他觉得这般病弱无用之人，只会耽误了墨家未来的希望。
他们被训斥得极为严厉……
自此，便不许两人再常见面了。
就是从那时起。
原本还会哭会笑的弟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冰冷，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藏了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这无用的兄长，不再受那样的责难。
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愧疚悄然浮现。
他终究是拖累了弟弟，将他束缚在了这家族的责任里，而自己却无法与他并肩，去看一看他口中的世界。
墨渊微微侧头，敏锐地捕捉到了兄长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
他就知道，这人听完，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在墨玉即将陷入更深的自我责备前，墨渊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
短短四个字，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击碎了墨玉心头刚刚凝聚的阴霾。
墨玉愕然抬头，对上弟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见他仍有些怔忡，墨渊再次开口，语气比方才更沉凝了几分，仿佛要将这几个字刻入对方心里：“别乱想，不是你的错。”
他随即站起身，夜风拂动他玄色的衣摆。
他低头看着坐在石凳上、显得有些单薄的兄长，放缓了声音： “夜深了，露水重，回去休息吧。”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亭台楼阁，最终落回墨玉身上，给出了一个重若千钧的承诺：“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不仅仅是指外面的风言风语，城中的妖物，更是指横亘在他们兄弟面前，所有看得见与看不见的阻碍。
他都会解决。
墨玉看着弟弟挺拔如松的背影，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好。”
他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由着墨渊将他送回偏院。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
这天。
林溪再次踏入了“博古斋”。
店内依旧静谧，那位神秘老者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个位置，就着天光擦拭着一件古玉。
“前辈。”林溪开门见山，“我此次前来，是偶然得知有关“能量拼合’之事。不知前辈可有头绪，何种术法，需行此悖逆生灵之道？”
老者擦拭的动作未停，昏花的老眼却透过镜片，锐利地看了林溪一眼。
他沉默良久，久到林溪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他才用苍老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小姑娘，知道的太多，并非幸事。”
他放下古玉，指尖用灵力在桌面上，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融灵】。
融灵？
随即，他不等林溪细问，便驱赶的挥挥手：“此法需以大量妖兽尸身为基，以邪法熔炼其本源，强塑新形……”
“乃是窃取造化，不容于天的禁忌。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前辈……”
“臭丫头！还不赶紧走！”
“砰！”
林溪看着眼前关上的门。
……
“哈哈哈，溪溪，怎么被撵出来了！”
“我也没想说啥，这老头怕成这样。不过也说明，背后之人的身份不一般。”
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
但“融灵”二字与“大量妖兽尸身”已是极其关键的线索。
倒是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来。
离开博古斋，林溪立刻行动。
“团子，扫描一下，重点搜寻可能大量堆积、处理或隐秘运输妖兽尸骸的地点。”
“收到，溪溪！”
然后林溪去找一下有关【融灵】的资料。
结合团子的扫描与市井调查，林溪很快锁定了几处可疑地点。
城西一家常年处理妖兽材料的作坊。
百骸坊。
一家专门处理妖兽材料的老字号作坊。
起初，这家作坊看起来并无太大异样，进货量虽有增加，但也勉强在业务扩张的解释范围内。
林溪本打算稍作标记便离开，另寻线索。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巧。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个身着不起眼灰色短打的中年男子，从作坊的后门走出。
那人左右张望后，迅速拐入了一条小巷。
此人气息内敛，步履轻盈，显然身负修为，绝非普通仆役。
“溪溪，那个人有点奇怪。” 团子的瞬间锁定目标。
“跟上他。”林溪目光一凝，身影如烟，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那灰衣男子十分警觉，在城中七拐八绕，多次变换路线，居然还换了衣服和样貌。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追踪他的并非凡人，而是一个能进行锁定的系统和一个灵觉强大的林溪。
最终，他来到了一个林溪并不意外的地方。
墨府。
他出示了一块令牌，守卫便放行了。
“他进墨府了！” 团子说着，“我来看看。”
“看清他去哪个院了吗？”林溪的声音冷静无比。
“看清了！”团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他进去后，径直穿过了花园，去了‘静心苑’！”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