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还在绵绵不绝的唱,屏幕上“辛红姬”三个字如同太阳光。
江水溶盯着那名字,感觉刚在树下顿悟的“克夫大道”都动摇了几分。
这是送温暖送钱财的友好合作伙伴,买点东西比严隽那个债主可轻松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一贯的莽撞(和摆烂),取而代之的是靠谱的态度占了上风。
江水溶拇指狠狠往接听键上一戳!
“喂?辛总?”
声音瞬间切换到一种刻意和缓、甚至带点虚假亲热的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忙了吗?”
他倚着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慵懒,而不是在路边啃草根反思人生。
“江水溶!”
电话那头辛红姬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彩票中奖般的兴奋,“废话少说!你现在忙不忙?不忙赶紧来一趟江南会馆!立刻!马上!有好事!”
好事?
江水溶的雷达瞬间竖起,但鉴于辛红姬过往的“好事”记录(比如请他吃饭结果闹了个大乌龙),他保持着高度警惕:“啥事啊辛总?电话里不能说?我这…还有点小忙…”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想套出点干货。
“哎呀!你磨叽什么!”
辛红姬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却透着股神秘兮兮的得意,“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反正是天大的好事!落你头上的大馅饼!赶紧的!来了就知道了!包你满意!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竟然自己先憋不住,发出一串银铃(?)般的,但在江水溶听来如同山雀般叽叽喳喳的笑声。
江水溶:“……”
得,看来是躲不过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辆饱经风霜的小电驴,又摸了摸兜里那张写着“34.5”的死亡计划书,心里叹了口气。
行吧,闲着也是闲着,去江南会馆看看这特别有创意的合作伙伴又整什么幺蛾子。
万一……真是馅饼呢?
虽然他觉得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好吧好吧,”
他拉长了声音,带着点无奈,“辛总既然这样说了,我哪能不去?稍等一下,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江水溶跨上小电驴。
虽然嘴上无奈,但身体很诚实——江水溶对“飞车”是有刻在骨子里的执念的!
小电驴的破引擎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在非机动车道上硬是飙出了机动车的风采。
见缝插针,风驰电掣,朝着江南会馆的方向一路火花带闪电(主要是刹车片摩擦的火星)。
轻车熟路地停好车,无视了门口保安那“崇拜加敬重”的眼神,江水溶大摇大摆地穿过喧闹的搏击区和器械区,径直推开了辛红姬那间充斥着香水和江湖气的办公室大门。
“辛总!我……”
江水溶刚堆起一个营业式笑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香风扑了个满怀!
只见辛红姬像只打了鸡血的花蝴蝶,猛地从她那宽大的老板椅后弹了起来,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几步就冲到了江水溶面前。
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紧身连衣裙,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晃瞎人眼,一把抓住江水溶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怀疑自己骨头要裂。
“来了!我的大功臣!”
辛红姬声音拔高了八度,兴奋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江水溶脸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前些日子托我找学校的事,成了!板上钉钉!搞定了!”
学校?
蓓儿转学的事?
江水溶脸上的营业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迅速恢复自然,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主要是惊讶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哦?是这事??”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今天晚饭吃啥”。
辛红姬脸上那灿烂的、如同向日葵般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她抓着江水溶胳膊的手都松了力道,眼神里充满了“老娘跑断腿给你办成这么大好事你就这反应???”的难以置信和受伤。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一旁站着的秦庆,作为辛红姬最得力的亲密战友兼气氛组组长,一看辛红姬面露尴尬,立刻挺身而出,脸上堆满笑容,声音洪亮地帮腔,试图烘托出这件“大事”的隆重性:
“江哥!您是不知道!红姐为了蓓儿这事,那可真是操碎了心!托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少口舌!跑断了高跟鞋都有好几双!”
他夸张地比划着,唾沫横飞,“那可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比蓝天高展国际部还要更好!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师资、环境、资源,那都是顶级的!未来直升国际名校的跳板!红姐这是把压箱底的人情都用上了!”
秦庆说得声情并茂,试图唤醒江水溶的感激涕零。
江水溶听着,脸上倒是很配合地露出了“原来如此”、“这么厉害”的恍然表情,甚至还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等秦庆说完,他才看向笑容依旧僵硬的辛红姬,叹了口气,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无奈的沉重:
“辛总,我没说学校不好。”
他顿了顿,看着辛红姬的眼睛,无比诚恳地摊了摊手,“只是……这件事吧,目前我……做不了百分百的主啊!还得跟蓓儿商量下...”
现在的江蓓儿可跟之前不一样,江水溶只觉得她越来越不听话,而且她还想管账,隐隐透着“以下犯上”的野心。
虽然,父女之情在外人看起来十分和谐,但江水溶明白,这小棉袄的一身反骨是越来越明显啊!
“做不了主?!”
辛红姬的声音陡然拔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是孩子爸,孩子的亲爹,上个学你还能做不了主?!跟谁商量?孩子吗?人家别的孩子不都是爹妈说去哪就去哪?!幼儿园转学的孩子多了去了!谁还跟个小屁孩商量?!”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
江水溶心里苦。
但……江蓓儿她是一般的小屁孩吗?!
她是一言不合就能列出《财政紧缩令》、精准计算每日开销34.5元、并且威胁要“换个爸爸”的超级赛亚小煞星啊!
“唉!”
江水溶再次长叹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和父权沦丧的悲凉,“红姐,你的情,我江水溶记在心里了!真的!但是……”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和……怂,“这件事,我必须得先跟蓓儿……好好商量一下。等商量好了,我第一时间给您回话!成不?”
商量?
跟一个五岁(?)小女孩商量转学?
辛红姬看着江水溶那张写满“我是妻管严(女管严?)”的怂包脸,再看看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和严肃),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她。
刚才还如同斗胜公鸡般高昂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
她松开抓着江水溶的手,肩膀微微垮了下来,脸上那僵硬的灿烂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语、挫败和“老娘白忙活了”的巨大沮丧。
她蔫头耷脑地走回自己的老板椅,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活脱脱一只刚被暴雨淋透、羽毛凌乱的斗败鸡。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辛红姬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哒哒”声,透着一股子烦躁。
江水溶看着辛红姬这副模样,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人家确实是为蓓儿的事跑前跑后,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问题是当初还是他主动请辛红姬帮忙打听的学校(但当时也没跟蓓儿商量)。
他挠了挠头,想着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辛红姬办公桌角放着的一个半开的抽屉,里面似乎露出半条…香烟?
一个大胆的、如同黑暗中划过闪电般的念头,瞬间照亮了他被“34.5元”和“健康计划”压抑许久的灵魂!
烟!
是烟啊!
他兜里那二十块钱(江蓓儿“计划外”的昨日结余),买包好烟可真够呛!
但眼前…不就坐着一位行走的“小金库”吗?
还是刚刚被他“辜负”了、心怀沮丧(可能)的小金库!
江水溶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股名为“富贵险中求”的勇气(和沙雕)直冲天灵盖!
他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灿烂、极具迷惑性、甚至带着点痞坏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蔫了吧唧的辛红姬,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哥俩好分享小秘密”的蛊惑腔调:
“辛总~~”
尾音拖得老长。
辛红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诡异的笑容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抬头,警惕地看着他:“干…干嘛?什么事啊?”
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再次爬上她的脊背。
江水溶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搓了搓手,带着点不好意思(演的),又带着点“你肯定能办到”的笃定:
“那个…小事,小事!就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他眨眨眼,眼神瞟向那个露出香烟的抽屉,暗示意味十足,“帮我…买点东西?”
买点东西?
辛红姬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抽屉里那半条烟。
再看看江水溶那副“你懂的”的猥琐期待表情……
轰——!
辛红姬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个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而过!
难道是……让她…买烟?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
在我刚刚为你女儿的事“遭受挫败”的时候?
你凑这么近,笑得这么…荡漾?
难道会就为了让我帮你买包烟?!
江水溶!
是不是在耍老娘?!
还是说…这买烟…只是个借口?!
他真正想买的是…?!
(辛红姬的思维开始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疯狂滑坡)
她看着江水溶那张近在咫尺、带着痞笑的脸,再看看他那暗示性的眼神,一股邪火混合着被戏弄的羞愤和被“暗示”的莫名悸动,“噌”地一下直冲头顶!
脸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朵根都红了!
“江!水!溶!”
辛红姬猛地拍案而起,胸脯剧烈起伏,指着江水溶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复杂的情绪(愤怒?羞恼?期待?)而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