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蓓儿那句“应该要1000万”的精辟总结和嫌弃点评,江水溶只是勾唇一笑,并未反驳。
他太了解自家这小闺女的脾性了,鬼主意多得能编成筐,心思深沉得不像个孩子,真要跟她辩理,估计最后被绕进去的还是自己。
于是他伸出手指,带着点宠溺又无奈地,轻轻在江蓓儿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好闺女,咱商量点事?”
他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开启一场“商业谈判”。
“什么事?”
江蓓儿立刻警惕地看向江水溶,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小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后倾,进入了防御状态。
“咳咳……”
江水溶被闺女这防贼似的眼神看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真诚一些,“就是那个……呃,一般呢,你看啊,像这种‘合作项目’,不都得有个分成比例么?亲父女也得明算账不是?你看今天这个……这笔意外之财……”
他搓了搓手指,暗示意味十足。
“别说了!”
江蓓儿冷酷地打断了他,小脸上没有任何松动,无情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啊?没有什么?”
江水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没有分成。”
江蓓儿语气淡漠,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一分都没有。全部,归我管。”
“一分都没有?!”
江水溶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点点受伤,
“蓓儿,”
他顿了顿,蹙着眉头,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委屈和不满,“这么多钱……整整一百万呐!之前还有很多,现在,都归你一个小孩子管?这合适吗?我好歹是个大人,是出了主力(虽然主要是嘴炮)的!而你只是个孩子欸!这对吗?”
他试图用年龄和身份来争取权益。
“呵,”江蓓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不靠谱的大人!完全不会理财!”
她懒得再跟这个试图从她口袋里掏钱的老爸多费口舌,转身就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哎?干嘛去啊?”
江水溶看着闺女决绝的背影,有点懵。
家里就剩下他们父女两个了,这小闺女是要干嘛?
冷战吗?
江蓓儿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甩出三个字,掷地有声:“写作业。”
然后“咔哒”一声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在关门之前,还特意探出小脑袋,对着外面一脸错愕的江水溶补充了一句:“没重要事,不要打扰我。”
说完,房门被彻底关上,甚至还传来了轻微的反锁声。
江水溶:“…………”
他对着紧闭的房门,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当孩子真好,“写作业”简直是可以用来躲避一切麻烦和谈判的万能正当理由!
而实际上,以他对自家闺女的了解,那作业……估计也不是非写不可!
她大概率是进去数钱或者规划她那“100万”的用途去了。
唉,算了。
江水溶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触霉头。
今天去江南会馆本来心里还揣着点担心,不知道王辽那厮的阴招会不会带来大麻烦。
谁知道一进去,就看见了满面春风、眉飞色舞的辛红姬,那心情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简直像是中了彩票。
见江水溶来了,辛红姬立刻兴奋地把他拉过去,竹筒倒豆子般把好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是严隽的助理风敏,今天上午亲自领着一位看起来就极其精干的律师直接来江南会馆找到了辛红姬。
那位律师,据说是司法界大名鼎鼎、甚至有资格提出修改法律的顶级司法教授刘章的亲传弟子!
辛红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尤其是王辽如何输不起、反扑举报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那律师听得非常仔细,全程做了笔录,态度专业而冷静。
之后,风敏又当着辛红姬的面,清晰地传达了严隽的意思:“严总说了,地下格斗赛存在已久,没被取缔说明有合理之处,如今,江南会馆无辜遭受池鱼之殃,不该承受这种不白之冤。至于那个王辽,据说他底子本来就不干净,很可能跟西界那帮无法无天的人有牵扯。如果他真的涉及到之前蓝天高展的绑架案(暗示江蓓儿被绑那次),那就一定要抓住机会,把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办成铁案,彻底送进去,才算干净利落,永绝后患!至于具体的线索和证据么,”
风敏顿了顿,“严总的意思是,你们自己先去查,律师都该有侦探般的查案手段才对,总该有些门路和消息源。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再给我打电话。”
那刘章的徒弟听完,只是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地说了一句:“好,问题不大。”
那沉稳自信的气场,还真跟他师父刘章有几分神似。
风敏和那律师离开以后,辛红姬就陷入了巨大的激动和兴奋中,感觉像是天上掉了馅饼,还是纯肉的!
江水溶过去的时候,辛红姬正把严烈和秦庆也叫了过来,激动地复述这件天大的好事。
江水溶一到,她又拉着江水溶,眉飞色舞地再说了一遍。
如此一来,辛红姬肩上的压力瞬间就小了很多。
有这么强大的外援和专业法律团队介入,应对王辽的举报和反扑,底气就足多了。
但是,按照辛红姬的性格,她也不想完全干等着被救援,于是就策划着,自己这边也得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搜集情报、盯紧王辽的动向等等,总不能说来了个挑大梁的,自己就彻底躺平一点力也不出。
不过,说到最后,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辛红姬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她狐疑的目光在江水溶、秦庆和严烈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断层问题:“诶,不对啊……那个严隽,严总……她,跟我很熟吗?跟咱们江南会馆很熟吗?”
秦庆闻言,笑着摇摇头,很肯定地说:“肯定不熟。之前恐怕连面都没见过。”
“那她为什么这么下力气帮我们?又是派心腹助理又是请大律师的?”
辛红姬突然觉得这事儿有点诡异,天上不会掉免费的午餐,尤其还是这么丰盛的午餐。
她的眼光变得探究起来,在三人身上来回逡巡。
良久,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沉默中带着点猜测,简直像是在演悬疑电影。
江水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觉得这气氛不太好,于是他急中生智,抬手一指旁边同样有点懵的严烈,语气轻松地说:“嗐!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一笔写不出两个‘严’字儿,说不定是看在严烈兄弟的面子上呢?自家亲戚,互相帮助这不是很正常么?”
他试图把“功劳”推给严烈,混淆视听。
严烈突然被点名,一脸茫然:“啊?什么?江哥你说什么?我……我跟严总她……”
他差点脱口而出“根本不熟”,但被江水溶的眼神及时制止了。
不等严烈把话说完,辛红姬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合理解释,一个箭步冲到严烈跟前,兴奋地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道:“好小子!烈啊!你跟那个严总真是一个严家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害得她上回见到风敏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紧张和小忐忑,原来是自己人!
“我……她……其实……”
严烈刚想解释,其实他跟那位辈分高得吓人的“姑奶奶”严隽根本不算熟悉,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人家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哪根葱。
可是,辛红姬正处于极度兴奋和“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中,根本没给他继续往下解释的机会。
她直接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宣布:“行了行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散会散会!今日碰头会到此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自快乐去吧!散会!”
辛红姬心情大好,压在心头的巨石没了,她今天要早点下班,带着她老妈出去逛逛商场吃顿好的。
之前因为担心王辽反扑的事,她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哄老妈开心,今天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得赶紧回去弥补一下,要不然过两天她那个同样脾气火爆的弟弟回来,老妈肯定少不了抱怨,姐弟大战当场就得爆发。
秦庆笑着摇摇头,率先出了办公室门。
他打算去练功房练练体能,看向江水溶:“江哥,去不去?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不了,”江水溶摆摆手,“闺女一个人在家呢,我不太放心。”
他其实更不放心的是,家里还有个比闺女更难照顾的“大宝贝”樊帆。
但这就没必要跟秦庆详细解释了。
秦庆闻言,朝江水溶挑了个大拇指,笑道:“模范好爸爸。行,那我先去了。”
说完,笑着转身独自去了练功房。
严烈和江水溶一起走出了江南会馆。
到了门口,严烈一把拉住江水溶,脸上还是带着困惑和不安,压低声音问:“江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严总她……应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来帮忙的吧?”
因为他心里太清楚了,自己根本就跟严隽说不上话,按理说,严隽甚至都不应该知道王辽反扑江南会馆这件事。
江水溶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拍了拍严烈的肩膀:“这世界上的事,哪里就都能说得清呢?有时候啊,别想太多,越想越复杂。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对吧?”
严烈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江水溶勾过肩膀,用力拍了拍打断:“行啦!兄弟,别琢磨了。下回有空再聊,蓓儿自己在家呢,我真得赶紧回去了。”
他是真有点担心家里那一大一小两个“祖宗”。
严烈见状,也只好把疑问暂时压回肚子里,点了点头:“那好,江哥你先回,我也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嘞。”
江水溶告别严烈,骑上他那辆小电驴,一路赶回了家。
结果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接到了樊晟远气势汹汹打来的电话,说要立刻来家里接樊帆。
这一连串的事情,节奏快得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有时候江水溶真想好好休息会儿,放空一下大脑。
此刻,他靠在沙发上,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严隽那张冷艳又偶尔流露出疲惫的脸。
他想,要是能抱着她,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什么也不干,就只是靠着,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感受那份难得的宁静和信任,肯定特别有利于缓解这快节奏生活带来的各种紧张和压力。
嗯……想了,就应该去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迅速在他心里蔓延生长。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开始斟酌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