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的雾气还没裹住村口老槐树,“姐妹手工坊” 的木门就被撞得吱呀响。供销社的老王头扛着个空布兜冲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兰丫头!县城百货公司一眼瞧上咱的‘中秋兔子’,开口就要五百个,后天就得交货!这可咋弄啊?”
秀兰手里的绣花针 “咚” 地扎进布偶肚皮,抬头时眼睛都直了:“五百个?后天?咱们刚赶完两百个,手都还没歇过来呢!” 院里正缝布偶的妇女们瞬间停了动作,针线筐 “哗啦” 歪在地上。张嫂捏着刚缝好的兔子耳朵,急得嗓门发紧:“就算咱二十个人连轴转,一天顶多做一百四,三天差六十个,这窟窿咋补?”
王二婶拍着大腿叹气:“这百货公司是催命啊!咱跟供销社的合作刚稳住,要是交不上货,以后谁还敢跟咱订?” 她身边的刘姐攥着碎布,指节都泛白了 —— 她刚学会缝布偶,本想着多挣点钱给娃买块中秋桂花糕,这下倒好,订单突然加量,她怕自己拖后腿。赵婶也红了眼,家里的猪还等着卖了钱买饲料,这订单要是黄了,日子更难了。
李建国抱着 “玉兔抱月” 包装图进门,听见动静没慌,反而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先别乱!五百个布偶,绒毛布、纽扣够不够?缺啥咱补啥,总能想出办法。” 秀兰赶紧拉着张嫂清点存货,可翻遍了布料堆,脸越沉越重:“绒毛布够,红绸带只剩四十根!布厂说路被雨水冲了,后天才能送到,根本赶不上!”
红绸带是兔子耳朵的点睛之笔,没了它,布偶光秃秃的,看着就没灵气。妇女们都蔫了,刘姐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这时,蹲在角落编草筐的周婶突然开口:“咱村河边的蒲草软乎乎的,我年轻时编过草绳,又结实又好看,说不定能替红绸带?”
这话像道光,照亮了满院的愁云。周婶说着就从墙角拖出个旧草筐,里面的蒲草绳编得细密,还带着股清香味。李建国拿起一根比划:“这绳软不扎手,编上小穗子,比红绸带更有咱农村的味儿!百货公司说不定更稀罕!” 秀兰立刻拍板:“周婶,你带三个姐妹去割蒲草;张嫂,你教大家编绳;剩下的人分两组,一组缝布偶,一组给兔子绣眼睛,咱们流水线作业!”
妇女们瞬间动了起来。河边的蒲草长得比人高,周婶带着姐妹镰刀翻飞,不一会儿就割了两大捆。院里的编绳声 “沙沙” 响,张嫂手把手教新手编穗子,连平时最手笨的赵婶,也慢慢编出了像样的草绳。刘姐缝布偶时手也稳了,针脚比之前匀了不少,她笑着说:“想着能给娃挣糕钱,手都不抖了!”
可没一会儿,新问题又冒出来 , 给兔子绣眼睛的线不够了。秀兰正着急,西头的陈婶突然跑回家,抱来个旧针线笸箩:“这里面有我攒的彩色线,红的、绿的都有,绣眼睛正好!” 原来陈婶年轻时是村里的绣花能手,后来男人走了,就把针线收了起来,这次为了帮大家,特意把压箱底的线都拿了出来。
夕阳西下时,布偶堆渐渐高了起来。周婶编的草绳串上野果子,成了兔子耳朵的装饰;陈婶的彩线绣出的圆眼睛,透着机灵劲儿。晚上,手工坊的灯亮到后半夜,缝纫机的 “咔嗒” 声、编绳的 “沙沙” 声、姐妹们的笑声混在一起,连院外的桂树都好像被感染,香气飘得老远。刘姐困了就用凉水洗把脸,赵婶怕犯困,嘴里含着颗酸枣,谁都没喊累。
第二天中午,五百个布偶终于赶完了。一半系着蒲草绳,一半用彩线绣了花纹,摆在院里像片小兔子乐园。老王头来取货时,眼睛都看直了:“这草绳编的比红绸带还好看!百货公司的人要是不喜欢,我跟他们急!” 下午,老王头捎回好消息 , 百货公司当场加订三百个,还说要把 “蒲草兔” 当特色商品主推!
妇女们都乐疯了,刘姐抱着自己缝的布偶,眼泪掉在兔子耳朵上:“没想到咱农村妇女的手艺,也能被城里人选上!” 周婶摸着草绳笑:“以后咱再也不用怕没活干了!” 秀兰看着满院的笑脸,心里暖暖的。李建国递来一杯温水:“你看,只要姐妹们拧成一股绳,再大的坎也能过去。”
夕阳把布偶染成金色,系着蒲草绳的兔子在风里轻轻晃。秀兰知道,这五百个布偶不仅赶完了订单,更让村里的留守妇女们找到了底气 , 她们的手不仅能喂猪、种地,还能缝出受城里人喜欢的布偶,靠自己的手艺撑起日子。以后的 “姐妹手工坊”,定会像这蒲草绳一样,坚韧又温暖,扎进乡土里,长出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