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前的风还带着点料峭,“姐妹手工坊” 里满是裁布的 “沙沙” 声,妇女们正赶着把 “虎娃抱福” 布偶的最后几针缝完。春杏刚把一个虎娃的眼睛绣好,院门口突然传来邮递员的吆喝:“春杏!有你的信!”
这话让满院的动静都停了。春杏愣了愣,手里的针掉在布片上 —— 她大字不识几个,从没收到过信,更想不出谁会给她寄信。阿强赶紧跑过去接,信封是牛皮纸做的,磨得有些毛边,上面只写着 “春杏收” 三个字,没写寄信人,也没贴邮票,右下角画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 “虎” 字。
“这信咋没邮票?” 张嫂凑过来看,皱着眉,“别是啥不好的事吧?” 秀兰也接过信封摸了摸,里面好像装着张纸,还有点硬邦邦的东西。“先别慌,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说着,找了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开口剪开。
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掉了出来,还有一枚生锈的铁皮老虎 —— 跟春杏给小刚子缝的虎娃布偶,竟有几分像。春杏赶紧让识字的秀兰念,秀兰展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沉了下来:
“春杏,见字如面。我知道你现在过得难,也知道建军的腿,阿强的好。我在南方赚了点钱,想帮你们一把。但有件事得跟你说,当年建军在深圳的工地事故,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我手里有证据,想给你们寄过去,可又怕不安全。你要是信我,三天后早上十点,去村东头老槐树下等,我会把证据给你。别跟别人说,尤其是别让阿强知道 , 他跟这事,可能有关系。”
最后一句话像道惊雷,炸得满院人都没了声。春杏脸色 “唰” 地白了,晃了晃差点栽倒,阿强赶紧扶住她:“春杏,你别信!这信是假的!我怎么会跟建军的事故有关系?” 他的声音发颤,手紧紧攥着春杏的胳膊,眼里满是慌乱和委屈。
建军拄着拐杖挪过来,一把抓过信纸,虽然认不全字,可也看清了 “阿强”“事故”“有关系” 几个字。他的手气得发抖,信纸被揉得皱巴巴的:“阿强…… 你真跟我腿断的事有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没有!” 阿强急得红了眼,“哥,你咋也不信我?我要是知道,怎么会天天帮你看腿、陪你复健?这信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拨!” 可他的辩解,在那张没头没尾的信纸面前,显得格外苍白。
秀兰赶紧打圆场:“大家别慌,这信连寄信人都没写,说不定是恶作剧。建军的事故,当时工地不是给了赔偿吗?怎么会是故意的?” 可这话没让人安心,张嫂小声说:“万一…… 万一真是真的呢?那阿强……”
春杏坐在小板凳上,眼泪掉个不停。她看着阿强焦急的脸,又想起信里的话,心里像被撕成了两半。阿强待她好,待小刚子好,待这个家好,可信里的话,又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
小刚子好像看出了大人的紧张,趴在春杏怀里,小声哼唧着,伸手去抓那枚铁皮老虎。春杏拿起老虎,冰凉的铁皮硌得她手心发疼 , 这老虎的样式,她总觉得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下午,工坊里没人有心思缝布偶了。阿强找了个借口走了,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建军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不说,手里攥着那张信纸,指节泛白。春杏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更乱了 ,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那封信,更不知道三天后的老槐树下,该不该去。
秀兰把春杏拉到一边,小声说:“要不,三天后我陪你去?要是真有人,咱们就问问清楚;要是没人,就当是场恶作剧,别让这信毁了你们的家。” 春杏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兰姐,我真怕…… 我怕阿强有事,也怕建军知道真相后,这个家又散了。”
夜幕降临时,阿强还没回来。春杏抱着小刚子,站在院门口,望着漆黑的小路,心里满是不安。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铁皮老虎,突然想起 , 这老虎的样式,跟当年建军去深圳前,给她买的那个钥匙扣,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冷,手里的铁皮老虎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捡老虎时,看见小刚子的鞋底沾着片干枯的槐树叶 , 村东头的老槐树,早就没叶子了,这叶子是哪来的?
疑云像潮水一样涌来,把这个刚平静没多久的家,又拖进了混乱里。春杏知道,这封信,这枚老虎,这片槐树叶,绝不会是偶然。三天后的老槐树下,藏着的真相,可能会毁掉一切,可她又不得不去 , 她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