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去深圳的半个月里,沈昭昭把林家上下打理得妥当。
可等他回来后,并购案带来的连锁业务像滚雪球似的越堆越高,会议从周一排到周日,连周末都要飞去上海见投资人。
昭昭,今晚又要陪客户。某天傍晚,林修远站在玄关换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袖扣在暖光下闪了闪,冰箱里有张妈炖的汤,你先喝——
我知道。沈昭昭把他的羊绒围巾递过去,指尖触到他袖口还带着会议室空调的凉意,注意胃,别喝太多酒。
男人应了声,关门声裹着深秋的风灌进来。
沈昭昭望着玄关镜里的自己,脸色比上周更白些。
她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想起今早量体温时38.5c的数字,终究没在他出门前说出口。
这热竟烧得缠绵。
第三日清晨,沈昭昭扶着墙去卫生间,眼前突然发黑,再睁眼时已躺在医院白色床单上。
张妈红着眼眶握着她的手:太太,您烧到39.2c,要不是我今早送燕窝发现您房门反锁......
没事的。沈昭昭声音哑得像砂纸,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林修远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两点:在谈并购案终稿,手机静音了,昭昭别等我。
她刚要回消息,病房门被推开。
林老太太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拎保温桶的周曼如。曼如说你住院了。老太太目光扫过输液管,又落在沈昭昭苍白的脸上,修远在谈的是能让林氏市值翻两番的项目,男人在外奔波,你得体谅。
周曼如适时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掀开盖子时故意让香气散得满屋都是:昭昭姐,我熬了竹丝鸡汤,您尝尝?她指尖扫过沈昭昭手背,好烫啊,怎么不早说?
沈昭昭望着保温桶里浮动的枸杞,突然想起林修远第一次给她煮面的模样——水烧得太开,他手忙脚乱关煤气,溅了满手的面汤。
她扯出个淡笑:奶奶,我知道的。
老太太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两秒,最终只是叹口气:好好养着。转身时拐杖点地的声音格外响,周曼如跟着出去,关门时裙摆扫过沈昭昭脚边,带起一阵香风。
烧退那天,沈昭昭在病房窗口看银杏叶打着旋儿落。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纸页边缘还留着当年写宫斗文时的批注。
笔尖落在信纸上,第一行是:修远,你记不记得我们初婚时的雨?
她写他在暴雨里举着伞等她下班,西装前襟全湿了也不肯往屋檐下挪;写他出差时偷偷在她枕头下塞润喉糖,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昭昭嗓子疼;最后落了段她小说里的话:宫中无爱,皆为权谋;若有一人可托付真心,何须步步为营?
信压在书房檀木镇纸下时,沈昭昭听见楼下车库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她站在楼梯转角,看林修远换鞋时动作比往日急,西装都没脱就往书房走。
书房门虚掩着,她看见他拿起信纸的手顿了顿,指节慢慢蜷起来。
台灯暖光里,他睫毛颤得像要滴出水,喉结动了又动,最后把信纸按在胸口,低头时发顶的碎发遮住了表情。
次日清晨,沈昭昭被厨房的响动惊醒。
推开门,林修远系着她的粉色围裙站在灶台前,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正手忙脚乱地搅着砂锅。醒了?他抬头,鼻尖沾了点米浆,张妈说你最近爱喝南瓜粥......
粥盛在蓝边瓷碗里,浮着层金黄的米油。
沈昭昭接过时,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当年暴雨里那把伞的温度,和枕头下润喉糖的温度,一模一样。我错了。他声音低得像叹息,以后......
你若忙,我等你。沈昭昭舀起一勺粥,甜香在舌尖化开,但你若回来,我一直在。
林修远的喉结动了动,伸手碰了碰她发顶。
晨光从厨房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沈昭昭看见他眼眶泛着红。
三日后,林老爷子把林修远叫去了书房。
沈昭昭路过时,听见老爷子的声音带着点哑:你母亲当年也写过这样一封信给我......可惜我读懂时,她已不在。
门开时,林修远眼眶还红着。
老爷子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扫过沈昭昭时软了软:去把你媳妇接来用饭吧。
一周后,林氏集团召开临时董事会。
沈昭昭坐在旁听席,看林修远站在投影屏前,身后是新拟的职业经理人引入方案。林家的事业,由我来撑。他看向她的方向,眼底映着所有人的目光,林家的家,由昭昭来守。
会议室响起掌声时,沈昭昭看见老太太坐在最前排。
老人的手指轻轻搭在膝头,脸上的皱纹里盛着笑,像春风吹皱了一潭静水。
夜里,林修远窝在沙发上翻她的宫斗文旧稿。
沈昭昭靠在他肩头,看月光漫过两人交握的手——羊脂玉镯和翡翠镯子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
下周想去哪里?他突然问,云南看雪山,还是苏杭看评弹?
沈昭昭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想起今早老太太把管家账册塞给她时说的话:往后每月初一,你陪我去寺里上香。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混着林修远身上的薄荷皂角味,甜得人发慌。
都行。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只要......
只要我在。林修远替她说完,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两人相贴的手背上镀了层银。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悠长而安稳——这一夜的林家,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