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24日的武汉
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单调轰鸣声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逐渐减缓、停止。
“明翊,武汉到了~!”周卫国低沉的声音在包厢门外响起。
严明翊睁开微阖的双眼,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军装,拿起放在身旁的军帽戴好,推开了车门。
他带来的部队已经迅速在站台指定区域集结完毕。
一营和二营的士兵,虽然面带疲色,军装上也沾满征尘,但队列整齐,枪械规整,眼神锐利,与站台上其他一些略显散漫的部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队伍,自带一股凝而不散的杀气。
很快几名穿着宪兵制服、臂章清晰的军官快步走了过来,为首是一名中校。
他走到严明翊面前,敬了个礼,表情刻板公事公办:“严将军,卑职武汉宪兵司令部参谋处中校张明,奉命前来接引贵部前往临时驻地休整。”
严明翊回礼,语气平静:“有劳张参谋。”
“请贵部跟随我们的引导车,驻地已安排妥当。”张明侧身示意。
严明翊转身,对周卫国和周天翼下令:“按照预定方案,部队跟随宪兵司令部车辆,前往临时驻地。入驻后严密警戒,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营地。维持军纪。”
“是!旅座!”周卫国和周天翼同时立正领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们很清楚,在这鱼龙混杂的武汉,自己这支部队是旅座立足的根本,也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必须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不能授人以柄。
看着部队在宪兵引导下有序登上来接运的卡车,严明翊才对张明说道:“张参谋,部队就交给你了。我需先行回家一趟。”
“严将军请便,驻地事宜卑职会与贵部军官对接。你的专车已经停在外面~!”张明点头,并没有过多表示。
严明翊不再多言,带着方天翼和魏大勇几人,离开了喧嚣的火车站,直奔严公馆。
熟悉的街景在眼前掠过,相比战火纷飞的徐州,武汉确实多了几分畸形的繁华。
严公馆的大门依旧,老管家看到突然归来的少爷,先是惊喜,随即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老管家一边引他进门,一边低声说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还没下班回来。前几天就有风声,说您要调回来,还升了官,可……这到底是福是祸啊?”
严明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福祸相依,走一步看一步吧~!给我准备点热水,我休息一下~!等父亲回来,立刻通知我。”
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严明翊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靠在沙发上,眉头微蹙。
晋升少将、组建新旅,听起来风光,但他深知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老蒋的“微操”手段神鬼难测,一个空头旅长的名分,能给多少实权?
配备什么装备兵员?
安排哪些掣肘的副手?
这些都是未知数。
他需要从父亲严宝航那里,获取更准确的高层信息和建议。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严明翊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灵泉空间。
空间内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规划整齐的田地里,金黄的稻穗和小麦浪层层叠叠,旁边是茂盛的花生、大豆。
果园里各类水果挂满枝头,蔬菜区青翠欲滴,甚至还有一片区域种植着棉花。
被圈养的家禽牲畜数量也明显增多。
整个空间弥漫着淡淡的灵泉气息和植物的清香。
严明翊满意地点点头。
经过不断的研究和空间自身的升级,他发现空间的加工能力也在增强。
最显着的成果就是“压缩军粮丸”。
现在他可以根据需求,在同体积下加工出能量密度不同的军粮丸。
最高规格的,仅拇指大小一颗,就能提供一名士兵一整天高强度作战所需的全部能量和必要微量元素。
普通规格的,一颗也能顶一顿饭,营养均衡。
这玩意体积小、能量足、易携带,在特定作战环境下,价值无可估量。
他也曾尝试利用空间能力对金属进行加工,看能否直接创造出特殊合金,但结果失败了。
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地提示,这或许与当前空间等级不足有关。
意识扫过空间内巨大的仓储区,里面分门别类堆放着海量物资。
仅仅是粮食一项,根据空间自身的统计,总量已经达到了几十万吨的恐怖数字。
升级后的空间,作物生长周期极短,大约七天就能成熟一茬,在灵泉的滋养下,单次粮食收获量就超过一万吨。
这是一个足以支撑一支大军长期作战的恐怖后勤基地。
退出空间,严明翊揉了揉眉心。
回到相对安稳的后方武汉,通过公开渠道采购、囤积各类战略物资,确实比在战火连天的徐州方便太多。
金属、燃料、布匹、药品……这些都可以着手进行。
他又想到了被派往香港的许忠义,不知道他在那边利用带去的美金和关系,商业渠道搭建得如何了,能否买到国内紧俏的物资或者设备。
香港,是另一条重要的补给线。
傍晚时分,外面传来了汽车声和管家的问候声。
严宝航回来了。
严明翊立刻起身来到客厅。
严宝航脱下外套,看到儿子,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挥退了佣人,示意严明翊到书房说话。
书房门关上,严宝航直接问道:“调令我都知道了,明升暗降,把你从特种团调走。你自己怎么看?”
严明翊坐在父亲对面沉声道:“意料之中,也是无奈之举。服从命令是唯一选择。我现在关心的是,军事委员会后续会怎么安排这个宪兵独立旅的?父亲,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严宝航叹了口气,手指敲着桌面:
“水深得很~!委座用人,向来是既要用其才,又要防其势大难制。
你之前在藤县打得太好,风头太劲,偏偏你又并非浙江同乡,也非真正意义上的黄埔核心。
你这个黄埔生的身份,还是我当年想办法给你挂名的,资历太浅。上面有些人,对你是不放心的。”
他压低声音:“这次给你一个旅的番号,是考验,也是枷锁。番号可能只是个空壳,兵员需要你自己去招,装备需要你自己去争,经费更是卡得死死的。而且上面肯定会给你安排副旅长、参谋长,甚至下面的团长,一来分权,二来监视。”
严明翊眼神锐利:“这些我都想到了。我带回来的两个营和直属大队,是绝对核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手里。”
严宝航肯定道:“这是底线!有这支骨干在,你就有重建部队的根基。接下来你要主动去军政部、铨叙厅这些部门走动,该汇报汇报,该争取争取。
不要怕碰钉子,要把你‘抗日功臣’的姿态做足。番号、编制、装备清单、开拔费、维持费,能要多少要多少,哪怕只批下来一半,也是好的。我也会帮你打招呼,毕竟我还是有几份薄面的~!”
“我明白,会按规矩去争~!”严明翊点头。
严宝航补充道:“还有在武汉,低调一点~!各方势力的眼线很多。对你旅里上面派下来的人,面上要过得去,该给的尊重要给,但核心决策和部队指挥权,绝不能旁落。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在上面还能说上几句话,但大的方向,终究要靠你自己。”
严明翊深吸一口气,父亲的分析和建议与他之前的判断基本吻合。
前路艰难,但并非毫无希望。
老蒋的微操是束缚,但少将旅长这个身份和组建新军的命令,同样是一面可以利用的旗帜和一层保护色。
“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处理好。”严明翊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离开书房,严明翊走到窗边,看着武汉渐沉的夜幕。
这座城市暂时远离前线,但无形的战场同样危机四伏。
他需要在这里,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利用规则,争取资源,同时暗中依靠灵泉空间和香港的渠道,积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香港的方向。
许忠义,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来应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