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武汉郊外的特种旅驻地,已经响起了尖锐的集合哨声。
基础训练结束~!
严明翊亲自制定的特种旅的训练计划,从这一天起,正式开始全面推行。
整个旅的驻地,迅速被分割成了几个截然不同的区域,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景象。
最热闹或者说最凄惨的,要属第三团和第四团的训练场。
“快!快!磨蹭什么!背着你们的枪和行李,五公里越野,最后一百名没早饭!”来自直属营的教官,如同魏和尚这样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兵,嗓门洪亮,眼神凶狠,毫不留情地驱赶着这群新兵蛋子。
队列歪歪扭扭,士兵们脸上还带着懵懂和畏惧。
他们大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家子弟,或是城里招来的青年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个。
沉重的步枪和装满杂物的背包压得他们直不起腰,才跑出一公里多,就已经有人开始掉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更惨的是军官群体。
在严明翊的特种旅,有一条铁律:军官必须与士兵同吃、同住、同训练,训练量只多不少,成绩必须在全营前列!
这一条可要了那些托关系、走门路塞进来的“嫡系”军官的老命了。
虽然老蒋将严明翊从续重特种团调走,但是让严明翊重组部队,并委以旅长重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重用。
不少高层便动了心思,将家族里一些不成器、又想混军功的晚辈塞了进来,一来是跟着严明翊这位“常胜将军”安全且有前途,二来也是想探探他练兵打仗的底细,看看之前那支战功赫赫的特种团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结果底细还没探到,苦头先吃了个够。
“王…王参谋,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一个穿着崭新军官制服,但脸色煞白、满头虚汗的年轻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对着旁边一个同样狼狈的中年军官哀求道。
他是某位政要的侄子,进来就被安排了个连副的闲职,本以为就是镀镀金,谁知道要遭这种罪。
“闭嘴…撑住…让人看笑话…”王参谋自己也快到了极限,但他好歹是正经军校毕业,有点底子,知道这时候认怂,以后在旅里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像他们这样的军官,在第三、四团里不在少数。
平时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种强度的体能摧残。
严明翊的训练大纲,哪怕是“简化版”的三倍常规训练量,对于这些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一半的少爷军官来说,也如同地狱。
“看看你们的样子!还像个军人吗?软脚虾!老子当初在南京……”魏和尚站在一个土坡上,叉着腰,声如洪钟,一边骂,心里一边乐开了花。
整治这些眼高于顶的“关系户”,看着他们龇牙咧嘴的模样,对他而言简直是枯燥训练中的最佳调剂。
仅仅几天下来,高强度、不间断的体能训练——武装越野、俯卧撑、深蹲、障碍跑……直接将这群少爷兵的体能和心理防线一起击垮了。
终于在又一次五公里越野后,那个政要的侄子,看着自己磨破的脚踝和水泡,再想到这些天受的苦,积累的委屈和疲惫瞬间爆发,竟直接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仿佛会传染,旁边几个同样撑到极限的年轻军官,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抽噎。
训练场上,出现了一群挂着军官衔的大男人哭鼻子的奇景。
第三团团长李现和第四团团长赵德柱,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自己也是汗流浃背,训练强度同样让他们感到吃力。
手下军官如此丢人现眼,他们脸上也无光。
可他们能去找严明翊诉苦吗?
不能!
这训练强度,可是他们自己当初“争取”来的!
现在再去说降低强度,那脸可就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赵德柱只能把火气撒在自己部下身上,咬着牙吼道:“都给老子起来!哭什么哭!嫌丢人丢得不够吗?练!往死里练!谁再哭,就给老子加练五公里!”
与第三、四团训练场的鬼哭狼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区域。
这里的训练量是常规的五倍,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士兵们虽然同样浑身被汗水浸透,肌肉因高强度运动而颤抖,但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坚毅和专注。
他们动作迅猛,战术动作干净利落,班组配合默契无间。
这些以原特种团老兵为骨架搭建起来的队伍,早已习惯了这种强度,甚至以此为荣。
到了晚上,营区里的反差更加巨大。
第三团和第四团的营房里,哀嚎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士兵们互相帮着用烧酒擦拭磨破的肩膀和大腿,给脚底的水泡挑破上药,空气中弥漫着碘酒和汗臭混合的气味。
那些白天哭鼻子的军官,此刻更是瘫在床铺上,哼哼唧唧,感觉骨头都散了架。
而第一团和第二团的营房,虽然同样疲惫,但却安静许多。
甚至能听到一些班排里传出低低的读书声。
这是严明翊的要求,军官和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士兵,需要学习文化知识、战术理论,甚至简单的日语口令。
灯火下,是士兵们认真识字或研读地图的身影。
特种旅内部这种极端的训练景象和结果,自然瞒不过各方势力的眼线。
详细的报告,很快就摆在了重庆以及各地实权人物的案头。
委员长官邸。
老蒋戴着眼镜,仔细翻阅着关于旅训练情况的报告。
当他看到报告中描述第三、四团军官“训练数日即出现精神崩溃、当众哭泣”等字眼时,眉头紧紧皱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丢人!丢尽了黄埔的脸!丢尽了我革命军人的脸!”他重重地将报告拍在桌上,胸口起伏。
但当他继续看下去,看到关于第一、二团以及直属营那非人的训练标准和展现出的强悍素质时,他沉默了。
他回想起之前严明翊那支直属特种团创造的奇迹战绩,之前还有些不解,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老蒋喃喃自语,心中豁然开朗,随即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痛惜和愤怒。
他痛恨之前那个被他派去接手特种团的军官!
如此一支耗费了严明翊无数心血,用近乎残酷的方式打造出来的虎贲之师,竟然就因为主官的无能和疏忽,在营地里被日寇飞机一锅端掉!
这简直是天大的损失!
“庸才误国!庸才误国啊!”他恨恨地骂了几句。
沉思良久,他按下呼叫铃,对走进来的侍从室主任吩咐道:“给何部长传话,特种旅的训练任务重,消耗大,在后勤补给上,要适当倾斜,优先保证。告诉他们,我要的是一把能刺穿日寇心脏的利剑,不是一群少爷兵!”
他隐隐有种预感,即将到来的第三阶段的徐州会战,局势恐怕不会太乐观。
到时候这支正在地狱里淬火的特种旅,或许将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力量。
现在必须给他们足够的支持,让他们尽快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