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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如墨,沉沉地泼洒在锦华宫正殿的每一个角落。

高公公那杀猪般凄厉的“娘娘我冤枉啊——”的嚎叫,被拖行时靴子蹭过冰冷金砖的刺耳摩擦声,仿佛还在梁柱间阴魂不散地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余韵。殿内残余的宫人,个个如同泥塑木雕,头颅深埋,恨不得将身子缩进地缝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空气里,浓烈的血腥、泼洒香灰的焦糊、还有沉水香那冰冷的余烬,混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璃依旧被那两个铁塔般的侍卫死死按着肩膀,额头抵着冰凉刺骨的金砖。额上撞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血珠混着冷汗,沿着鬓角蜿蜒滑落,滴答一声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肩胛骨传来的剧痛更是钻心,仿佛被捏碎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然而,这些肉体上的折磨,远不及高公公被拖走前,那双深陷浑浊的老眼里射出的、淬了毒汁般的怨毒目光。那目光,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上她的脖颈,透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这老阉狗,绝不会善罢甘休!

“哼。”

一声极轻、却带着冰棱般寒气的冷哼,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凝固的空气上。

沈璃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被额前黏腻的血污和汗水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

凤榻之上,贵妃王氏已重新端坐。那张绝美的脸庞,此刻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幽冷如寒潭,正穿过殿内凝滞的空气,精准无比地落在她——沈璃——这个卑微如尘的末等药童身上。

那目光,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半分感激她“道破”药性相冲的所谓功劳。只有审视,如同屠夫掂量砧板上的肉块;只有估量,如同毒蛇在阴影里锁定猎物;还有一丝被蝼蚁冒犯后、暂时按捺的阴鸷杀机!那目光在她沾血的额角、狼狈的姿态上停留片刻,最终,如同无形的冰锥,深深刺入她低垂的头顶。

沈璃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连骨髓都渗出寒意。被这样一双眼睛记住,比刚才直面杖毙的威胁更让她毛骨悚然。她几乎是本能地、更深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砖上,用那刺骨的寒意来抵御心头翻涌的恐惧,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陈司药。” 贵妃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石摩擦的冷硬,砸在空旷的大殿里,“今日之事,尚药局…… 难辞其咎!”

陈司药一直跪在稍前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截沉默的枯木。闻声,她再次深深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奴婢…… 御下不严,失察失职,甘领责罚。” 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哼!一句‘御下不严’就想轻轻揭过?” 贵妃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刻骨的讥诮,“药库重地,竟容宫婢私自取用赤阳藤粉这等烈药?药食相冲之理,太医署明令记载,尚药局掌方药典籍,竟无一人察觉提醒?若非……” 她的话语微妙地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沈璃,那眼神里的轻蔑如同在看一粒碍眼的灰尘,“若非今日这贱婢‘误打误撞’道破,本宫岂非要被你们这群庸碌之辈活活蒙蔽至死?还是说…… 你们本就存了别的心思?”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得陈司药本就蜡黄的脸色更灰败了几分。她伏地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娘娘明鉴!奴婢万死不敢!尚药局上下,只知赤阳藤粉用于娘娘药浴,其辛燥烈性需以寒泉调和,万不敢想…… 万不敢想竟会有人将此药与娘娘滋补宵夜同食!此乃奴婢思虑不周,规矩懈怠之过!请娘娘降罪!”

陈司药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认命感。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尚药局都成了贵妃震怒之下,必须抓出来平息怒火、转移焦点的替罪羊。

“思虑不周?规矩懈怠?” 贵妃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冻裂金石,“好一个轻描淡写!本宫看,你们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忘了这宫里的‘规矩’二字,是用什么写成的了!”

她猛地一拂宽大的锦绣衣袖,带起一阵冰冷的香风,动作决绝而充满厌弃:“传本宫懿旨!司药陈氏,监管不力,疏于职守,致宫闱生乱,险酿大祸!着,即日起罚俸一年!禁足尚药局,闭门思过半月!尚药局所有当值药童、药女,罚俸三月,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至于你——” 贵妃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沈璃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厌恶、探究、一丝被利用后的愠怒,还有更深沉的冰冷算计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警告,“今日……算你命大。念在你‘无心’道破药性相冲,免去杖责。滚回你的西偏院去!若再让本宫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仔细你的皮!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雷霆,炸响在沈璃耳边,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那毫不掩饰的厌弃和杀意,让她如坠冰窟。

“谢……谢娘娘开恩!” 沈璃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重的恐惧。她艰难地动了动被压得麻木的身体,在两个侍卫松手的瞬间,几乎是用爬的姿势,才勉强支撑起虚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膝盖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染血的鞋尖,一步一顿,踉跄着,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向着那象征着暂时安全的殿门挪去。

每一步,都感觉背后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紧紧黏在她的背上,让她脊梁骨都渗出森然的寒意。贵妃最后那阴鸷的一瞥,比任何刑罚都更让她恐惧。她知道,自己这只侥幸从虎口逃脱的小虫子,已经被毒蛇彻底盯上了。

殿门外的冷风,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和彻骨的寒冷。

……

沈璃回到住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床被拆成了碎片,被褥被粗暴地掀开,胡乱堆在地上,衣物像破布一样被扯出来,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地上,散落着从墙上抠下来的碎土块和松动的砖渣,正是她藏匿桑皮纸和毒经残卷的地方,此刻被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空荡荡的墙洞,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眼眶,无声地嘲笑着她。

这就是高公公“掘地三尺”的杰作。

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肩胛骨被侍卫捏过的地方,此刻才迟钝地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抽痛着;膝盖在冰冷金砖上跪得太久,又酸又麻。她靠在冰凉、粗糙的土坯墙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肌肤,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和恐惧。

高公公那怨毒的眼神,贵妃离去时阴冷的凝视,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反复扎刺着她的神经。还有陈司药……她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深不可测。她为什么要帮自己?那本被高公公搜走的毒经残卷,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前朝秘库的“鱼子笺”和“金错文”,她真的信了自己“看不懂”的托词吗?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沈璃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袖。袖袋深处,那本薄薄的、记录着无数致命毒物和解法的真正毒经残卷,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手臂。隔着粗糙的布料,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书册的轮廓和重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皮肉,也烫着她的灵魂。

万幸!她浑身冰冷地想着,心脏因后怕而剧烈跳动。昨夜灯下苦读后,鬼使神差地将真本塞进了贴身的袖袋暗袋里,只留了那本为了掩人耳目、誊抄了部分常见毒物名称和简单图形、封面故意做旧的“假货”在枕头下。若非如此,此刻被当成“铁证”搜出的,就是这本真正的催命符了!

是谁……调换了位置?那个一直监视着她的人?是陈司药暗中出手相助?还是……另有其人?

一个个疑问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窒息。贵妃虽然暂时放过了她,但那句“仔细你的皮”绝非虚言。锦华宫这潭浑水,深不见底,她这只意外闯入的小虾米,随时可能被更大的漩涡撕碎!

“咕噜……”

腹中一阵强烈的痉挛和空虚感传来,提醒着她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了。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暂时压下了饥饿感,此刻一旦松懈,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便翻涌上来。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挪到墙角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罐旁,里面还剩一点点浑浊的凉水。她也顾不得许多,捧起瓦罐,将冰凉苦涩的水灌了下去。冷水入喉,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激得胃部一阵抽搐。

饥饿和寒冷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仅存的力气和精神。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被掀翻的破床边,费力地将地上脏污的被褥捡起来,草草拍打了几下尘土,便裹在身上,蜷缩着倒在冰冷的硬木板上。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额头的伤口在粗糙的布料摩擦下,又渗出新的血丝,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吞没了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窗棂破旧,糊着的窗纸早已千疮百孔,外面庭院里悬挂的几盏昏暗气死风灯的光线,透过那些破洞,在地面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光影,如同鬼魅的爪牙。

沈璃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可一闭上眼,就是高公公被拖走时怨毒扭曲的脸,是贵妃冰冷如毒蛇的目光,是春莺那只苍白僵硬、指甲缝里残留着诡异淡蓝粉末的手……还有那本毒经上记载的“鬼脸蝎尾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冰冷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真正放松下来,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紧绷的警惕之间反复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朦胧了一瞬,也许已到后半夜。窗外,连那几盏气死风灯似乎都熄灭了,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纸的破洞,在地面洒下几点微弱的、清冷的光斑。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宫墙外隐约传来的、单调而空洞的打更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这死寂的宫闱之夜。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丝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异响,钻入了沈璃紧绷的耳膜!

“沙……”

像是什么东西极其轻缓地擦过地面枯草的声音。

沈璃的呼吸瞬间屏住!蜷缩在被褥下的身体骤然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黑暗中,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因极度的警惕而收缩,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扇破败的木门!

不是风!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就在门外!

是谁?!

高公公的人?虽然他被拖走,但他在宫中多年,爪牙众多,绝不可能甘心!是贵妃派来监视的眼线?还是……那个调换了她假毒经、将她推入更危险境地的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沈璃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仿佛自己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所有的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沙……沙……”

那声音又响了两下,极其缓慢地靠近了门板。紧接着,是极轻微的、布料摩擦木头的窸窣声。似乎……外面的人正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那扇破旧的门板上,在倾听里面的动静!

沈璃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牙齿打颤的冲动。

怎么办?被发现醒着?还是继续装睡?

就在她心念电转、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瞬间——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极其轻微的木头摩擦声响起!

不是门被推开,而是那扇本就破旧不堪、关合不严的木门,因为外面的人靠得太近或者动作稍大,门轴处腐朽的木头不堪重负,自行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无异于一声惊雷!

门外那细微的摩擦声和呼吸声,瞬间消失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住,屏住了呼吸!

沈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她甚至能想象出门外那双黑暗中窥伺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门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沈璃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呼吸,也许更长。

“沙……沙……”

那细微的、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朝着远离房门的方向,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庭院深处无边的黑暗里。

走了?

沈璃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浑身脱力般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怕惊动什么,只能死死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咳了出来。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然而,那被窥伺的冰冷感觉,却如同跗骨的阴影,并未随着那脚步声的远去而消散,反而更深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她知道,那只是暂时的退却。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这只侥幸逃过一劫的猎物。

她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裹紧了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身体因后怕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黑暗中,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再也不敢合眼。额头的伤口和肩胛的疼痛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这漫长而煎熬的一夜,才刚刚开始。

……

窗外,惨淡的月光不知何时已完全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庭院里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死寂得如同坟墓,连最后一点虫鸣都消失了。唯有远处宫墙外,那单调空洞的打更梆子声,依旧固执地穿透厚重的宫墙,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沈璃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也像是某种不详的倒计时。

沈璃蜷缩在冰冷的硬木板床上,裹着那床散发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破被,身体早已冻得麻木。肩胛骨的剧痛和额头的伤口在寒冷中变得迟钝,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酸胀。极度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的意识向下沉沦,可门外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窥伺,以及那本紧贴着手臂的毒经残卷所带来的沉重压力,又像无数根尖锐的针,反复刺扎着她,让她始终悬在昏睡的边缘,无法真正安眠。

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浮沉,无数破碎而狰狞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高公公怨毒的眼神、贵妃冰冷的凝视、春莺那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诡异的淡蓝粉末、还有那本毒经上描绘的狰狞鬼脸蝎……它们扭曲、旋转,最终化为一片粘稠的血色。

就在这半梦半醒、意识最为模糊脆弱的时刻——

“笃、笃笃。”

三下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叩击声,突兀地响起!

不是风刮动门板,也不是老鼠跑过。那声音短促、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感,就响在离她床铺最近的、那面破败的土坯墙上!

沈璃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瞬间从昏沉的泥沼中惊醒!心脏骤然停止,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倒竖!

谁?!

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蜷缩起身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惊恐万状地瞪向声音传来的墙壁方向!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但那清晰的叩击声,如同冰冷的锥子,凿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幻觉!有人!就在墙外!或者……就在隔壁?

西偏院这一排屋子,住的都是和她一样低贱的药童杂役,彼此间仅有一道薄薄的土坯墙相隔,隔音极差。此刻夜深人静,这叩击声……是隔壁的人?还是……特意来寻她的?

冷汗瞬间从额角、后背疯狂渗出,冰冷的黏腻感让她一阵阵发寒。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墙壁,仿佛那里随时会伸出一只索命的鬼爪。

短暂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笃、笃笃。”

那清晰的叩击声,再次响起!就在同一个位置!比刚才似乎更近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和……催促!

沈璃的心沉到了谷底。躲不过去了。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如此鬼祟,绝非善意!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四肢冰冷僵硬。她下意识地摸向袖袋深处,指尖触碰到那本毒经残卷粗糙的封面边缘。这本记载着无数杀人技法的书,此刻是她唯一的依仗,却更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心念急转、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时——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老旧木门被轻轻推开的细微摩擦声,猝不及防地从她这间破屋子的门口传来!

沈璃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头皮炸裂般发麻!她猛地扭头,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向门口!

黑暗中,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一丝天光(或许是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看到一个瘦削、佝偻的黑影,如同从浓墨中析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屋子!

门,在她进来后,又被无声地掩上了。动作轻巧得如同狸猫,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来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身深色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宫装。她站在门口那片最浓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草药和一种更深沉、更冷冽的、类似某种矿物粉尘的奇特气息,随着她的到来,瞬间弥漫在狭小破败的屋子里。

这味道……沈璃的心脏骤然紧缩!是陈司药!那个在锦华宫正殿里,深陷眼窝、面色蜡黄、如同枯木般沉默的尚药局司药!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避开可能的监视,悄无声息地摸进这西偏院的?她来做什么?

无数个疑问如同冰雹般砸向沈璃,让她本就因恐惧而混乱的头脑更加眩晕。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块,沉重地压在两人之间。陈司药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靠近。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的阴影里,仿佛融入了黑暗本身。但沈璃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目光,穿透了浓稠的黑暗,牢牢地锁定了她!那目光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沈璃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无所遁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像是被拉长了一个世纪。沈璃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能感觉到额角冷汗滑落的冰凉轨迹。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沈璃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的临界点——

陈司药动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如同鬼魂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滑了两步。动作僵硬而带着一种非人的协调感,瞬间便从门口那片最深的阴影,挪到了沈璃那破床铺前不足三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足够沈璃借着窗外那点极其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的轮廓和她脸上那令人心悸的细节。

正是陈司药!

那张蜡黄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幽冷的光泽,如同古墓深处两点飘忽的磷火,死死钉在沈璃的脸上!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草药和矿物粉尘的冷冽气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璃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想后退,身体却僵直得如同铁铸,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下一瞬!

一只枯瘦如同鹰爪、却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手,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探出!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又狠辣无比地,一把攥住了沈璃藏在被褥下、紧贴着袖袋的那只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箍!冰冷刺骨的触感顺着皮肤瞬间蔓延至全身,激得沈璃猛地一哆嗦!一股剧痛从被死死攥住的手腕骨传来,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

“呃!” 沈璃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抽回手,可那只枯手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

黑暗中,陈司药那张蜡黄干瘦的脸猛地凑近!近到沈璃几乎能看清她脸上深刻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肤纹理,能清晰地闻到她呼吸间那股冰冷而奇特的草药粉尘气息。那双深陷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死死锁住沈璃因剧痛和惊恐而骤然收缩的瞳孔!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木、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贴着沈璃的耳廓,一字一字地钻进她的脑海:

“毒经残卷……在何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狠狠砸在沈璃的心上!让她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她知道了!她果然早就知道了!

沈璃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她强忍着腕骨几乎碎裂的剧痛和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尖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才勉强压制住那濒临崩溃的恐惧。她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迎上那双近在咫尺、仿佛能看透灵魂的幽冷眼睛,喉咙里挤出几个因疼痛而颤抖的字:

“被……被高公公……搜走了……就在殿上……”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和无措,仿佛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呵……”

一声极其短促、冰冷、充满了浓烈嘲讽意味的嗤笑,从陈司药那干瘪的嘴唇里逸出。那笑声像是冰碴子刮过玻璃,刺耳而诡异。她枯瘦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又收紧了几分!剧痛让沈璃眼前发黑,几乎痛呼出声!

“搜走了?” 陈司药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那本假货……也就糊弄糊弄高德海那种没脑子的蠢阉狗!”

沈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假货?!她竟然知道那是假的?!她看穿了!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

巨大的惊骇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沈璃的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连血液都似乎冻结了!陈司药那幽冷的目光,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恐怖,如同深渊的凝视!

陈司药那张蜡黄的脸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要贴上沈璃因恐惧而惨白的脸。冰冷的气息喷在沈璃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她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和赤裸裸的威胁:

“真本……收好,牢记后还是烧了为妙。”

“既然身上没什么大碍,就继续去给我制药!”陈司药大声的叫到。

陈司药这么做,完全是打消其他人的疑虑,司药来叫药童去制药,天经地义!沈璃也断定,昨夜来人也定是陈司药,他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在这个处处是眼线的地方岂能有一个私人的空间,还有,高公公指甲中的蓝色,也一定是高公公献宝似的翻开册子那会儿,陈司药下的手!作为一个圣手,随身都会带一些药物,当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蓝色的药物撒在一个人的指甲中,那就犹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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