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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贱婢拖出来!侧妃要亲自审问!听到外面的声音,沈璃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嬷嬷···奴婢再也不敢了,嬷嬷,放过奴婢吧”这个声音沈璃知道,这是一个名叫‘寒叶’的下人,早就知道她手脚不干净,一次次得手后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这一次,偷了侧妃的首饰盒藏到了静思院北厢房,反倒是帮沈璃解了一次围!

“贱婢,居然把侧妃的首饰盒藏到房梁上,害的你奶奶我下来时扭伤了脚!等死吧!”林嬷嬷一边叫骂一边狠狠地扇‘寒叶’的嘴巴。

万幸,万幸我把东西埋到了静思院北厢房那片花丛之下,当初选那片地方是因为花丛下方的土被翻动后,反倒会让花草生长的更加茂密,更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人紧张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便会紧绷的琴弦骤然松弛,她,昏了过去····

昏暗的柴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霉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直直地钻进人的鼻腔,熏得人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毒气罐中。沈璃紧紧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那堆干草早已没了往日的干燥蓬松,变得潮湿又杂乱,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的右臂无力地垂在一旁,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皮肉间肆意切割。那疼痛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让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三天了,自从被那恶犬狠狠撕咬后,这伤口不但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伤口处开始发烫肿胀,就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炭被埋在皮肉里,每跳动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沈璃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被咬得鲜血淋漓。她想呼喊,想求救,可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在这冰冷的柴房里,她只能独自承受着这无尽的痛苦,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仿佛一只被困在绝境中的小兽,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唔...沈璃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林嬷嬷昨日放话,若再听见她呻吟,就把她扔到雪地里去。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很快在寒冬中变得冰凉。沈璃用左手颤抖地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黄褐色的脓液混合着血迹,散发出腐肉的腥臭味。

布条黏在伤口上,每撕开一点都像在活剥皮肉。沈璃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将布条全部扯下。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随即死死咬住手腕防止自己尖叫。

伤口已经溃烂成一片,边缘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最深处能隐约看见白骨,周围皮肉翻卷,不断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出现了诡异的红丝,像蜘蛛网一样向肩膀蔓延。

沈璃虽然对医术一窍不通,但看到那伤口上蔓延的红线,她的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紧。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很可能是伤口恶化的表现。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生前说过的一句话:“伤口生红线,阎王把门开。”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难道说,这红线真的意味着死亡的临近吗?沈璃不敢再想下去,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璃慌忙用脏布盖住伤口。

沈姑娘?门被推开一条缝,张婆子佝偻着身子钻进来,手里端着个破碗。

沈璃松了口气。是张婆子。

张婆子看见沈璃惨白的脸色,倒吸一口凉气。她快步上前,掀开盖在伤口上的脏布,顿时老脸皱成一团:造孽啊...这都烂成这样了!

碗里是混着草木灰的糊状物,散发刺鼻的药味。张婆子不由分说,将药糊糊在沈璃伤口上。

沈璃痛得弓起身子,眼前金星乱冒。药糊接触溃烂伤口的瞬间,像是滚油浇在了生肉上。

忍着点,丫头。张婆子按住她,这是土方子,草木灰加马齿苋,最能拔毒。

沈璃浑身痉挛,冷汗如雨下。等最初的剧痛过去,伤口确实感到一丝清凉,但很快又被更剧烈的灼热感取代。

谢谢张妈妈...沈璃虚弱地道谢,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婆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脸色大变:坏了!烧得跟炭似的!她急得团团转,得找大夫,不然这丫头撑不过今晚...

沈璃想说话,却发现舌头不听使唤。柴房开始旋转,张婆子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漆黑的深渊...

丫头!丫头!张婆子的呼唤越来越远。

黑暗吞噬了沈璃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璃在剧痛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她发现自己躺在柴房里,身边多了条破棉被。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但恶臭依然从布条下渗出,弥漫整个柴房。

柴房门被狠狠踹开,林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

哟,还没死呢?林嬷嬷用脚尖踢了踢沈璃,嫌恶地捂住鼻子,臭死了!

沈璃想反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高烧让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几个扭曲的人影在晃动。

王妃仁慈,特意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林嬷嬷蹲下身,一把扯开沈璃伤口上的包扎布。

王妃?呵呵,贵妾而已,林嬷嬷幻想着自己的侄女某天转正,甚至偶尔称呼成“娘娘”,其野心可不单单如此,王爷不知道吗?嘿嘿,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包含祸心,现在正在日思夜想的怎么把皇上拉下马取而代之!

沈璃岂会不知道,但目前连自身都难保!

腐肉暴露在空气中,脓血立刻涌了出来。伤口周围的红线已经蔓延到肩膀,像一张死亡之网将沈璃牢牢缠住。

林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退几步:天爷,烂成这样!她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变成恶毒的快意,也好,省得我们动手了。

她转向两个婆子:把这贱婢抬到后面废屋去,别死在这儿萧珩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沈璃,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一般。

“再去静思院北厢房好好搜一搜,手脚不干净的绝对不止一个贱婢!”下达完命令,萧珩便匆匆的离去了。

“听到了吗,好好伺候这位‘小姐’!”林嬷嬷让人架起了沈璃。

王府地牢的最底层,是连死亡都嫌弃的地方。

沈璃被两个粗壮如熊罴的侍卫拖拽着,扔进去的刹那,沉重的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连骨头都能碾碎的沉闷巨响。最后一线来自上层地牢通道、摇曳如鬼火的微光,彻底被掐灭。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沉重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浸透她的口鼻,压迫着眼球。她像一袋被戳破的腐肉,重重摔在湿滑阴冷的地面上,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带着浓烈腥臊味的冰凉泥水。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囚衣,瞬间扎入骨髓,让她因高热而滚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却微弱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右肩胛骨下方,那处被恶犬撕咬的伤口,在极速下坠的震荡和冰冷污水的刺激下,爆发出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伤口再次溃烂,边缘肿胀发亮,中心却诡异地塌陷下去,翻卷出黑黄相间的腐肉,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正是这无法遮掩的“污秽”,成了管事将她打入这活人禁地的绝佳借口。

空气是凝固的。浓得化不开的霉味、陈年积血的铁锈腥气、排泄物的恶臭、还有某种动物巢穴特有的骚膻,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毒雾,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淤泥。角落里,细微却密集的“窸窸窣窣”声无处不在,那是尖利的爪子在湿滑石面和朽木上爬搔的声音,是无数细小的、贪婪的生命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偶尔,一声拖得长长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吱——”,尖锐地划破这粘稠的死寂,带着一种宣告领地的恶意。

冷。深入脏腑的湿冷,带着地下特有的阴毒,穿透皮肉,缠绕着骨头。沈璃蜷缩起身体,双臂死死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可身体深处,却又有一把邪火在疯狂地燃烧,从腐烂的伤口蔓延开去,灼烤着她的五脏六腑,血液仿佛都在沸腾。冰与火在她残破的躯壳里凶猛地绞杀,冷汗涔涔而下,瞬间又被那彻骨的寒意冻住,贴在皮肤上,如同裹了一层冰冷的尸衣。

渴,火烧火燎的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舌尖尝到的却是污泥和某种咸腥的铁锈味。

饥饿感,紧随而至。胃袋空空如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搓,发出沉闷的绞痛。这痛苦如此清晰,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的灼烧和无处不在的寒冷。她虚弱地喘息着,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身下冰冷滑腻、不知积淀了多少年污垢的泥地。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酸腐恶臭,混合着浓重的霉味,极其霸道地钻入了她的鼻腔。这气味如此突兀,如此具有指向性,瞬间压倒了地牢里其他混杂的臭气,像一只无形的钩子,猛地钩住了她全部濒临涣散的神志。

食物的气味!虽然已经腐败变质到了极点,但对此刻的沈璃而言,这无异于沙漠中濒死之人看到的海市蜃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剧痛,也暂时忘却了蚀骨的寒冷。她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朝着那恶臭气味的源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奋力地、一寸寸地爬了过去。身体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拖行,腐烂的伤口摩擦着粗糙的地面,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和更汹涌的恶臭,但她浑然不顾。

那气味的源头就在不远处的墙角,一个被污水半淹没的凹陷里。黑暗中,她伸出的手猛地触碰到了一团冰冷、湿黏、带着浓密短毛的东西!

“吱——!”

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她触碰到的“东西”猛地弹跳起来,一股腥风扑面。紧接着,不止一个方向,更多细碎密集的爪子摩擦声疯狂响起,黑暗中,至少三四点幽绿如鬼火般的小点骤然亮起,带着贪婪和凶暴,死死地“钉”在她脸上、身上,尤其是她右肩后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腐臭伤口上!

老鼠!而且是体型硕大、饥饿疯狂的地牢鼠!它们早已将这散发着死亡与腐败气息的新猎物视作囊中之物。

一只大胆的畜生,借着同伴制造的混乱,猛地窜起,尖利的门牙狠狠啃在沈璃裸露在破衣外的脚踝上!

“啊!”钻心的疼痛让沈璃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不是恐惧,而是被侵犯领地、被当作死物啃噬的暴怒!这剧痛和屈辱像一瓢滚油,瞬间浇熄了高烧带来的昏沉,点燃了深埋在她骨子里的、属于沈家女儿最后的血性!

在脚踝被撕咬的剧痛中,一股暴戾的狠劲猛地冲上沈璃的头顶,压倒了所有虚弱和恐惧。她不再是砧板上的鱼肉!就在另一只硕鼠借着黑暗的掩护,再次凌空扑向她腐烂伤口的刹那,沈璃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完全是本能驱使,那只还能活动的手闪电般抓出!

五指如钩,带着同归于尽的凶狠,猛地攥住了空中那团带着腥臊体温、疯狂扭动的毛茸茸躯体!

“吱吱吱——!”被抓住的老鼠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嚎,疯狂地扭动、蹬踹,尖利的爪子在她手臂上瞬间划出数道血痕。其他老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慑,幽绿的小眼闪烁不定,暂时停止了围攻,在黑暗中焦躁地“窸窣”移动。

沈璃感觉不到手臂上新添的刺痛。她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只死死攥紧的手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那颗小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地、绝望地擂动,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黏腻地渗出。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但一种更原始、更冷酷的东西压倒了生理反应——是杀戮的快意,是绝境反击带来的、短暂掌控自身命运的暴戾!

“滚!”她嘶哑地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团疯狂挣扎、吱吱惨叫的活物,狠狠砸向旁边坚硬冰冷的石壁!

“噗叽!”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疯狂的扭动和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一股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溅到了沈璃的脸上和脖子上。黑暗里,她甚至能想象那畜生脑浆迸裂、骨肉成泥的可怖景象。

死寂。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些幽绿的小点急速地闪烁着,惊恐地向后退缩,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更加密集和慌乱的“窸窣”声,如同潮水般退去。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压过了腐臭。

沈璃剧烈地喘息着,像破败的风箱。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冷汗再次浸透她单薄的囚衣,高热的火焰重新席卷而上,烧得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知道,暂时安全了。她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在这群食腐者面前,暂时划出了一条界限。

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污血和脑浆混合物,也顾不上手臂上被鼠爪划开的火辣辣的伤口。那散发着浓烈酸腐霉烂气息的源头,就在眼前!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手在冰冷刺骨的污水和腐烂的草屑中急切地摸索。

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她猛地抓住,捞了出来。是一个半个拳头大小、沉甸甸的东西。借着不知从哪个遥远缝隙透入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天光(或许是错觉),她勉强看清了手里的“食物”。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馒头。它更像是一块被污水反复浸泡、又阴干了不知多久的泥块。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绿色的霉斑,绒毛纠结,散发出的恶臭简直能熏瞎人的眼睛。它冰冷、坚硬,像一块石头。

饥饿的火焰在胃里疯狂灼烧,吞噬着最后一点理智。沈璃没有丝毫犹豫。她将这块“霉石”凑到嘴边,狠狠啃了下去!

“咯嘣!”

牙齿撞在坚硬的表面上,震得她牙根发酸,牙龈瞬间渗出血丝。那味道更是恐怖至极——浓烈的、带着土腥味的霉味混合着难以形容的馊臭,如同腐烂了百年的垃圾,瞬间冲进口腔,直冲天灵盖!强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胃部剧烈地痉挛抽搐,她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生理的本能疯狂叫嚣着让她丢掉这块“毒物”,但求生的意志却像铁钳般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能放手!这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狠狠咬下!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小块冰冷、粗糙、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的“食物”终于被她撕扯下来。她甚至不敢咀嚼,几乎是囫囵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吞咽下去!

那感觉,如同吞下了一把冰冷的、长满绿毛的碎玻璃渣。粗糙的颗粒刮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冰冷的异物感沉甸甸地坠入胃袋,非但没有缓解饥饿的灼烧,反而像投入了一块寒冰,激得整个腹腔都痉挛般地抽痛起来。

她蜷缩着,身体因剧烈的呛咳和胃部的绞痛而蜷成一团,像一只濒死的虾米。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血和冷汗流下,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肩后腐烂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地牢厚重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恶臭,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阿璃……我的阿璃……回家吧……娘在等你……”

是娘亲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真实,带着她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呼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它仿佛带着故乡庭院里栀子花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

沈璃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似乎有了瞬间的聚焦,又迅速被更汹涌的泪水模糊。她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无边的黑暗深处,伸出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的、梦呓般的气音:

“娘……娘……”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疲惫和委屈,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所有的痛苦、屈辱、冰冷、恶臭……在这温柔的呼唤面前,都显得那么沉重,那么难以承受。她好累,真的好累。骨头缝里都透着散架般的酸痛,伤口火烧火燎,胃里翻江倒海,寒冷像无数根针扎进骨髓。放弃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诱人。

死了吧……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用忍受这无边的黑暗,这蚀骨的寒冷,这钻心的疼痛,这令人作呕的屈辱……死了,就能见到娘亲了……就能回家了……

她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紧绷的神经如同被剪断的弓弦,骤然松弛。蜷缩的姿态透出一种彻底放弃的灰败。意识像风中的残烛,摇曳着,即将熄灭在永恒的黑暗里。

“……娘……我……撑不住了……”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这破碎的呓语,如同一声绝望的叹息,飘散在死寂的地牢中。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缓缓地、缓缓地阖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深渊的前一刹那,她那因无力而垂落在身侧、浸泡在冰冷泥水里的左手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异物。

不是滑腻的苔藓,不是软烂的污泥,更不是令人作呕的鼠尸。

那是一种尖锐的、带着棱角的、无比坚硬的触感!像黑暗中蛰伏的毒牙,瞬间刺破了她放弃的迷梦!

指尖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像一道刺破浓雾的闪电,狠狠劈中了她濒临溃散的灵魂!

“呃!”沈璃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即将合拢的眼皮猛地掀开!

尽管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她死水般的眼底骤然燃起——不是求生的本能,而是比求生更加酷烈、更加偏执的东西!

她几乎是凭借着一种刻骨的仇恨驱动的本能,五指猛地收紧,死死攥住了那冰冷、尖锐、棱角分明的碎石!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她的掌心,温热的鲜血涌出,浸湿了石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清醒的刺痛感。

娘亲温柔虚幻的呼唤,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张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灵魂深处的脸孔!

林嬷嬷挂着假笑的脸,在黑暗中扭曲放大,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毒:“污秽王府的东西,也配活着?丢下去,让她烂在最底下!”

侍卫们粗鲁的哄笑和拖拽时毫不留情的动作,骨头砸在冰冷石地上的闷响……

还有……还有那个高高在上、主宰着她命运的男人!那张俊美无俦却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的脸!那双曾让她有过片刻痴迷、此刻却只剩下无尽恨意的凤眸!是他!是他默许了这一切!是他将她打落尘埃,碾入这比畜生还不如的泥沼!

“活下去?凭你这卑贱肮脏的身子骨?别玷污了王府的门楣!”管事刻毒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恨!滔天的恨意!

这恨意如同地狱深处喷发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放弃的堤坝,焚尽了虚弱的灰烬!它比高烧更灼热,比寒冷更刺骨,比饥饿更尖锐,比伤痛更清晰!它不再是模糊的情绪,而是化作了支撑她这副残破躯壳的唯一钢筋铁骨!

“嗬……嗬嗬……”一阵低沉、沙哑、完全不似人声的笑,从沈璃的喉咙深处挤压出来。那笑声干涩、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快意。

她不再蜷缩。她用那只攥着尖锐碎石、血流不止的手,撑着冰冷湿滑的地面,一点一点,艰难却无比坚定地,将自己残破的身体撑了起来。每一次移动都带来伤口撕裂的剧痛,但她浑然不觉。高烧让她的身体滚烫,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燃烧着比火焰更冰冷、更幽深的寒芒。

她拖着身体,挪到身后那堵冰冷、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壁前。背脊靠着那刺骨的坚硬,一种奇异的支撑感传来。

她抬起手,那只紧握着尖锐碎石、已被自身鲜血和污泥染得滑腻不堪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专注和刻骨的怨毒,狠狠地、决绝地,朝着面前坚硬的石壁,划了下去!

“滋啦——!”

刺耳尖锐的摩擦声,骤然撕裂了地牢底层死水般的寂静!如同恶鬼用利爪刮挠着棺材板!

碎石锋利的尖端艰难地啃噬着坚硬的岩石,爆出一串细碎的火星,在绝对的黑暗中一闪即逝,短暂地映亮了她苍白扭曲、却布满狰狞恨意的脸!石屑簌簌落下,伴随着她掌心被棱角更深切入的剧痛,更多的鲜血涌出,顺着石壁蜿蜒流下,如同一条条黑色的、绝望的小蛇。

第一道刻痕,歪歪扭扭,却深可见石骨!

她感觉不到掌心的痛。或者说,那点痛楚,与此刻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咆哮、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滔天恨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每一次摩擦,每一次石屑的飞溅,都像是将她心底最深处那团名为“仇恨”的毒火,狠狠地凿进了这冰冷的、永恒的石头里!

一笔!刻下去!是那个肥胖管事油腻恶心的嘴脸!他谄媚的笑,他鄙夷的眼神!

再一笔!更深!更狠!是那些侍卫粗暴的推搡,是他们看着她在泥泞中挣扎时发出的哄笑!

又一笔!带着要将石壁洞穿的疯狂!是那张俊美绝伦却冰冷无情的脸!是他高高在上的漠视,是他将她推入这无间地狱的裁决!

“滋啦——!滋啦——!”

单调、刺耳、令人牙酸的刮刻声,成了这死寂地狱里唯一的乐章。石壁冰冷坚硬,她的手臂早已酸软无力,每一次挥动都像是扛着千钧重担。高烧持续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额角、鬓边不断滚落,滴在冰冷的石壁和污泥里。肩后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撕裂得更深,脓血混着腐肉渗出,恶臭弥漫,引来黑暗中鼠群更加焦躁贪婪的“窸窣”声,那些幽绿的小点再次在远处亮起,蠢蠢欲动。

但她不管!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只剩下面前这片粗糙的石壁!只剩下手中这块染血的、象征着反抗与诅咒的碎石!只剩下那一个个需要用仇人的血来祭奠的名字!

掌心被棱角割开的伤口越来越大,鲜血淋漓,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染红了半截衣袖,滑腻得几乎握不住那尖锐的石头。有好几次,碎石差点脱手。每一次,她都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重新攥紧,任由那棱角更深地嵌入血肉,带来新一轮钻心的痛楚。这痛楚,反而成了她对抗昏沉和虚弱的清醒剂!

“呃啊!”在一次用尽全力的凿刻中,碎石的一个尖锐棱角猛地崩断了!碎屑飞溅,一小块锋利的石片激射而出,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她动作一顿,急促地喘息着,像一头濒死的困兽。汗水模糊了视线,黑暗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试图将她拖回深渊。

就在这时,那阴魂不散的“窸窣”声骤然逼近!一只体型格外硕大、胆子也格外大的地牢鼠,显然被新鲜的血腥味彻底刺激得疯狂了。它趁着沈璃停顿喘息、最为虚弱的瞬间,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从侧面猛扑过来,目标直指她血流不止的手腕!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幽绿贪婪光芒的小眼睛,近在咫尺!

死亡的腥风扑面!

就在那闪烁着幽绿凶光、带着浓烈腥臭的鼠嘴即将咬上她手腕血管的千钧一发之际,沈璃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暴戾和毁灭气息的嘶吼!

那嘶吼仿佛不是从她虚弱的身体里发出,而是直接从地狱深处喷涌而出!

她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只扑来的硕鼠!那只握着半截染血碎石的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和快过闪电的本能,不再去刻划石壁,而是猛地回缩,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自己身侧那团扑来的腥风黑影,狠狠砸了下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硬物捣烂的闷响!

尖锐的碎石尖端,精准无比地、带着她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积压的怨毒,狠狠贯入了那只硕鼠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口腔深处!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贯穿了它的头颅!

“吱——!”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温热的、带着浓烈腥臭的鼠血和脑浆混合物,如同炸开的浆果,猛地喷溅出来,糊了沈璃半边脸和脖颈!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畜生临死前剧烈的抽搐和温热的身体在她手臂上的最后挣扎。

她看也没看那瞬间毙命的鼠尸,手臂猛地一甩,将那团尚且温热的、还在微微抽搐的毛茸茸烂肉狠狠掼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啪叽”一声令人作呕的闷响。

其他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幽绿光点,被这血腥暴戾到极致的一幕彻底震慑,如同被寒冰冻住,瞬间僵滞,然后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哗啦”一下全部消失,只留下更加慌乱、如同逃命般的“窸窣”声迅速远去。

地牢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脑浆的腥气,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盖过了腐臭。

沈璃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像破旧的风箱般起伏。脸上和脖子上糊满了黏腻腥臭的混合物,温热的鼠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滑过干裂的嘴唇,带来一种浓烈的铁锈咸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俯身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苦水。

但她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却亮得惊人!那不是求生的光,那是地狱之火在燃烧!一种冰冷、疯狂、带着毁灭一切快意的火焰!

她抬起手,用沾满自己鲜血、鼠血和脑浆的袖子,粗暴地抹了一把脸。污秽被胡乱擦开,在脸上留下更加狰狞的痕迹。她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滑落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温热液体。铁锈味和死亡的腥膻在味蕾上炸开,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但这一次,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力量感,却从那剧烈的恶心和反胃中滋生出来!

她重新攥紧了那半截染血的碎石。石头上沾满了各种污秽,滑腻不堪,断裂处更加参差锋利,深深嵌入她早已血肉模糊的掌心,带来尖锐清晰的痛楚。

她不再靠着石壁。她挺直了脊背,尽管这动作牵动伤口让她痛得眼前发黑,但她强迫自己站直!像一个在血污地狱中重新站起的恶鬼!

她转过身,再次面对那面承载了她全部诅咒的石壁。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狂暴,更加决绝!

“滋啦——!滋啦——!滋啦——!”

碎石与石壁剧烈摩擦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刺耳、更加密集、更加疯狂!不再是刻划,而是凿!是砍!是带着要将这石壁连同这地牢一起砸碎的滔天恨意!

石屑不再是簌簌落下,而是随着她每一次狂暴的挥臂而飞溅!坚硬的石壁在她的疯狂凿击下呻吟着,留下一个比一个更深、更狰狞的刻痕!她的名字,仇人的名字,在黑暗中如同恶鬼的符咒,被她的血、她的恨,深深地、一笔一划地,烙印进这永恒冰冷的石头里!

“呃……啊……嗬嗬……”

压抑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低吼,混合着粗重如牛的喘息,从她紧咬的牙关中不断溢出。汗水、血水、脓水混在一起,在她身上肆意流淌。高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每一次呼吸都灼热滚烫,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要炸开。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扭曲,无数扭曲的光斑和幻影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身体早已超出了极限,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每一次挥臂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取最后的力量。

每一次凿击,掌心断裂的碎石棱角都更深地嵌入血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痛楚,此刻却成了点燃她灵魂之火的风箱!每一次深入骨髓的痛,都让那刻骨铭心的恨意更加清晰一分,更加炽烈一分!

刻!刻下去!把他们的名字刻进地狱的基石!

刻!把他们的罪孽刻进这永世不得超生的牢笼!

刻!用她的血,她的痛,她的绝望,刻下这复仇的契约!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尖锐刮刻声,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半截染血的碎石,终于从她早已失去知觉、被血浸透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进脚下的污泥里。

她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靠着那面布满深深凿痕的石壁,缓缓地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的泥水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垂死的鼓点。眼前的黑暗彻底旋转起来,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狂风中飘摇,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她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那是一个扭曲的、凝固的、如同用刻刀在脸上硬生生划出来的弧度。

冰冷,僵硬,带着一种来自九幽黄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怨毒和……绝对的清醒!

她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将沾满污血和石粉的脸颊,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贴在了那面刚刚被她用血与恨刻满了仇人名字的冰冷石壁上。

粗糙、冰冷、带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石面,紧贴着她滚烫的肌肤。那一个个深深刻入石骨的凹痕,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属于她的恨意。

黑暗中,她翕动着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地狱熔炉中淬炼出来,带着永不熄灭的毒焰和寒冰:

“我……要……活……下……去……”

喘息。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看……着……你……们……”

喘息声加重,如同垂死的兽。

“……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耗尽了她生命中最后一点生息。紧贴石壁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不再动弹。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这具被仇恨强行锁住魂魄的残躯,尚未彻底熄灭。

脏了地方。

两个婆子面露惧色,谁也不敢碰沈璃溃烂的手臂。

没用的东西!林嬷嬷骂骂咧咧,抓起一把干草裹住沈璃的胳膊,粗暴地拖着她往外走。

沈璃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拖过冰冷的石板地。每一下颠簸都让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她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废屋比柴房还要破败,屋顶漏着大洞,积雪从洞口飘进来,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林嬷嬷将沈璃扔在角落的草堆上,像丢弃一件垃圾。

好好享受吧,沈大小姐。林嬷嬷狞笑着,这里安静,适合等死。

沈璃躺在草堆上,感觉生命正随着脓血一点点流失。高烧带来的幻觉开始出现,她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母亲捧着热腾腾的姜汤...

爹...娘...沈璃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眼泪滑过滚烫的脸颊。

就这样死了也好...可以去见爹娘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璃突然打了个激灵。

不!不能死!沈家的血仇未报,爹娘的冤屈未雪,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沈璃用尽全身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短暂地清醒过来。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像条野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夜幕降临,废屋里的温度急剧下降。沈璃的伤口奇迹般地不再疼痛——她知道这不是好转的征兆,而是身体已经放弃了抵抗。

恍惚中,她听见废屋的门被轻轻推开。难道是死神来了?沈璃艰难地转动眼珠,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溜了进来。

沈姑娘...是小荷的声音。

哑女怎么会说话?沈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下一刻,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她的额头,真实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

小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塞进沈璃嘴里。药丸苦得惊人,却让沈璃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这是...沈璃气若游丝。

小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皮囊,倒出些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沈璃溃烂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沈璃浑身一颤。但与草木灰的灼痛不同,这药膏带来的是清凉的安抚,像是干渴的沙漠突逢甘霖。

谁...让你来的?沈璃勉强问道。

小荷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涂抹完药膏,哑女又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小心地为沈璃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些,小荷从怀中掏出半块饼子和一个小水囊,放在沈璃能够到的地方。她比划着告诉沈璃:天亮前会有人来帮她。

沈璃想问清楚,但小荷已经匆匆离去,像一阵无声的风。

药丸开始发挥作用,沈璃的高烧退了一些,思维也清晰起来。她艰难地挪动身子,咬了一小口饼子,又抿了口水。

是谁派小荷来的?府中谁会冒险救她?沈璃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这给了她一线生机。

天快亮时,沈璃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警觉地睁开眼,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站在门口。

沈璃嘶哑地问。

人影没有回答,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

沈璃浑身紧绷,下意识往后缩。

一个声音在沈璃耳边低声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来人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赤红如血的药丸:吞下去。

沈璃犹豫了。这会不会是毒药?

来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冷笑道:要杀你用得着这么麻烦?

沈璃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便张口吞下药丸。药丸入喉,一股热流立刻从腹部扩散到四肢百骸,连溃烂的伤口都感到一阵暖意。

这是...

闭嘴。来人打断她,这药能保你三天不死,之后...来人顿了顿,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来人匆匆离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沈璃呆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那红色药丸又是什么?

太阳升起时,废屋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来的是张婆子,她看见沈璃还活着,惊喜地扑过来:老天开眼!丫头你还活着!

沈璃虚弱地点点头。她发现自己的高烧退了不少,伤口也不再流脓。那红色药丸竟有如此奇效?

张婆子压低声音:丫头,我听说府里来了贵客,连王爷都得亲自作陪。林侧妃这两日顾不上找你麻烦,你且安心养伤。

贵客?沈璃心中一动。难道和林婉柔反常的行为有关?

张婆子帮沈璃换了干净的包扎布,又留下些吃食,便匆匆离去。沈璃靠在墙边,看着从屋顶漏洞透进来的一缕阳光。

她活下来了。尽管伤口依然可怕,高烧还未全退,但她活下来了。

沈璃用左手摸索着,从贴身暗袋中取出那枚萧家玉佩。阳光照在玉佩上,字泛着冰冷的光泽。

萧珩...沈璃将玉佩攥在掌心,眼中燃起幽暗的火焰,你欠沈家的血债,我一定会讨回来!

就在这时,废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比林嬷嬷的更轻,比张婆子的更稳...

沈璃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面容。

她嘶哑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近。当他的脸终于从阴影中显现时,沈璃的呼吸为之一窒——

竟是萧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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