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的家位于城中有些年头的高档公寓楼,环境清幽。然而,一踏入她家大门,一股不同寻常的、混合着陈旧脂粉气和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薇薇在楼上她的房间……我们不敢锁门,但她大部分时间都不让我们进去。”王女士声音发颤地指引,脸上写满了担忧。
许今朝、林序和丁屿禾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序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地对王女士说:“王女士,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处理一些……非常规的情况。为了您的安全,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请您暂时到楼下等候,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请不要上来。”
王女士看着他们凝重的神色,虽然极度担心女儿,但也明白自己留下可能只会添乱,她用力点头,紧紧攥着手:“好,好!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救救薇薇!”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确认王女士离开后,三人(加上隐去常形的谢执)来到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门前。阴冷陈旧的气息如同实质,林序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丁屿禾小脸紧绷:“依附的力量很强,而且……很古老,带着很强的执念。”
许今朝左手血契微热,感知着门后那扭曲的意识混合体。谢执的意念传来:“准备强行进入,速战速决。”
林序点头,与丁屿禾默契地各站方位,手中符箓已然备好。许今朝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少女薇薇穿着那件不合身的暗紫色绣花旗袍,背对着他们,正对着一面梳妆镜,僵硬地梳理着头发,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咿咿呀呀的戏曲片段。
听到开门声,她梳头的动作一顿。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用一种关节仿佛生锈般的姿态,转过了头。
那张原本青春洋溢的脸,此刻布满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风尘与怨毒,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程式化的笑容。
“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几位……生面孔给吹来了?”她的声音尖细慵懒,带着旧式的腔调,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逐一扫过许今朝、林序和丁屿禾,最后,竟然在谢执虚影所在的位置停顿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那里不同寻常的“空无”。
“离开这女孩的身体。”许今朝沉声喝道,同时暗中示意林序和丁屿禾准备。
“离开?”“薇薇”嗤笑一声,抚摸着身上的旗袍,眼神痴迷,“这可是我的宝贝,我的根!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离开?”
她话音未落,眼中厉色一闪,周身阴气暴涨,那件旗袍上的绣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浓郁的黑紫色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向四人席卷而来!同时,她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个陶瓷罐子,狠狠砸了过来!
“动手!”林序大喝,手中符箓瞬间激发,金光如网,迎向黑雾。丁屿禾也将铜钱掷出,清辉闪耀,试图净化阴气。
许今朝侧身躲开罐子,正要上前,那面被“薇薇”对着的梳妆镜,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扭曲的光芒!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不仅是针对那黑雾和“薇薇”,更是将距离最近的许今朝、林序、丁屿禾,以及一直隐在旁边的谢执,全部笼罩在内!
“怎么回事?!”
“小心!”
惊呼声中,四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片片剥落,公寓房间的轮廓迅速模糊、消失……
当那股强烈的眩晕感过去,四人脚踏实地,稳住身形,看清周围环境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在公寓房间了。
眼前是一条喧嚣的、充满旧时代风情的街道。青石板路,两旁是挂着繁体字招牌的商铺,有茶楼、绸缎庄、当铺……路上行人如织,男的多穿着长衫马褂或西装,女的则多是旗袍袄裙,偶尔有黄包车叮当着铃铛跑过。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脂粉味、还有淡淡的煤烟味。
天空是某种不自然的昏黄色,仿佛永远停留在黄昏时分。
“这是什么情况”丁屿禾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自己。
许今朝穿了一身料子普通但合体的青色长衫,像个清贫的学者或文书。
林序则是一套略显宽大的深蓝色中山装,带着点学徒的味道。
丁屿禾自己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袄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像个女学生。
三人正在低头互看间,许今朝直直的看向了一旁的谢执。
此时,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长袍,墨发如瀑,但不再是能量凝聚,而是真实的布料质感,只是那通身的冷冽气质和俊美无俦的容貌,在这旧街景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这是哪里?”丁屿禾看着自己的打扮,又惊又奇。
“你变成实体了。”许今朝略带惊讶中带着更多惊喜道。
旁边还在研究自身服装的人都如梦初醒般的看向谢执。
“天呐,谢师祖真的变成实体了”丁屿禾发出来超大的分贝兴奋道,忍不住的小手在谢执的衣袖上摸了摸,喃喃道“真的哎,你们摸,真的是衣服。”
三人围着谢执看了又看,林序暗自道,祖师不愧是祖师,穿戴都这么……。
谢执没有过多的执着于变化,而是淡淡的讲到:“先看看周围。”
“是幻境?还是……某种依托执念形成的特殊空间?”林序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这里的“真实”,绝非简单的幻觉。
谢执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眉头微蹙:“此界规则不同,吾魂体暂得凭依,显化实体。然力量受此地法则压制。”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道,“此地……怨念与记忆交织,近乎‘鬼域’,但更为稳固。核心,当是那镜中残念。”
“我们应该是被拉进了……那件旗袍主人记忆最深处构筑的世界。”丁屿禾默默讲到。
许今朝感受着掌心血契与谢执之间那依旧清晰的联系,也感知着这个空间弥漫的那种浓重的、属于旧时代的颓靡与一种深藏的绝望。“如果这样的话,谢执,我们是不是必须找到她,找到核心执念,才能出去,才能救薇薇。”
谢执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马甲、戴着瓜皮帽,像是茶楼伙计模样的人小跑过来,对着他们四人,尤其是气质卓绝的谢执,点头哈腰:
“几位爷,小姐,可是头回来咱这‘霓裳街’?我们‘锦绣阁’今儿晚上有云绮姑娘的堂会,那可是咱这儿最红的角儿!几位要不要去捧个场?”
锦绣阁?云绮姑娘?
四人心中同时一凛。这名字,与那件旗袍带给他们的感觉,以及王女士提到的“古着交换会”,隐隐联系了起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明白想要破局,必须深入这“虎穴”。
“带路。”谢执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地吐出两个字。
那伙计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在前引路。
四人跟着伙计,融入这光怪陆离的“霓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