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分,距离正式起床哨还有四十分钟,b3营区07号寝室的上铺已经空无一人。
林凡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沿着昏暗的走廊向训练场走去。他的脚步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凌晨依然能听到清晰的回音。手腕上的监测仪发出微弱的蓝光,显示着他异常平稳的心率——56次\/分钟,对于一个即将开始高强度训练的人来说,这低得不正常。
但林凡知道原因。他的大脑从醒来那一刻起就处于某种“预热”状态,那种熟悉的嗡鸣感在颅腔内回荡,像一台精密仪器启动时的低吟。过度活跃的神经让他的感知比常人敏锐数倍,也让他需要的睡眠时间更短——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真正沉睡。
训练场空无一人。巨大的穹顶下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将器械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凡走到角落的器械区,开始了他每天的第一项训练:负重深蹲。
不是常规的杠铃,而是特制的配重块——每块重五十公斤,形状不规则,表面粗糙。雷洪说过:“真正的战场没有标准化的器械。你要学会在任何条件下掌控重量。”
林凡将两块配重块用铁链捆在一起,扛在肩上。一百公斤的重量压下来时,他的膝盖微微弯曲,但立刻稳住了。大腿肌肉绷紧,背肌发力,他缓缓下蹲,直到大腿与地面平行,然后缓缓站起。
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很快浸透了背心。呼吸声在空旷的训练场里格外清晰。但林凡的表情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墙壁上的一道裂缝,那是昨天格斗训练时,罗威被雷洪摔出去时撞出来的。
那道裂缝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初号机时的感觉——巨大、冰冷、充满未知的危险,但又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三十七、三十八……”
小腿肌肉开始颤抖,这是即将力竭的信号。普通人会停下来,但林凡没有。他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到颤抖的肌肉上,感受每一束肌纤维的收缩和舒张,感受乳酸堆积带来的灼烧感。
然后,他做了件疯狂的事——他尝试用意识去“控制”那些颤抖。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控制,而是神经层面的干预。就像在链接初号机时,他用意念控制机甲的手臂一样,现在他尝试用同样的方式,向自己的肌肉发出更精确的指令:调整发力模式,重新分配负荷,激活那些尚未疲劳的肌束。
最初几秒毫无反应。但当他将注意力提升到极限时,奇迹发生了——颤抖减轻了。不是完全消失,但确实减弱了。那块肌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虽然微小,但足够支撑他再做几个深蹲。
“四十九、五十!”
完成最后一组时,林凡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他盯着天花板,感受着全身肌肉的抗议,却笑了。
又进了一步。
早餐前的对决
五点钟,起床哨准时响起。当其他队员睡眼惺忪地来到训练场时,林凡已经完成了热身和第一轮力量训练,正在做拉伸。
罗威是第一个注意到林凡状态的人。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浑身被汗水浸透却呼吸平稳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甘、疑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佩服。
“早。”林凡看到罗威,点了点头。
“你每天都是这个点?”罗威问。
“差不多。”
“为什么?”
林凡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时间不够。”
这个答案让罗威愣住了。他以为会听到“为了变强”、“为了证明自己”之类的豪言壮语,却没想到是如此朴素的理由。
但林凡说的是实话。从他被授予“猎鹰”代号的那天起,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一个必须用几个月时间走完别人几年道路的残酷竞赛。技术手册要学,基础训练要补,实际操作要练,还要应对雷洪永无止境的考验。
他不能抱怨起点低,因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也不能抱怨训练苦,因为这是唯一的路。
晨训是障碍跑。雷洪在训练场上设置了复杂的障碍路线:三米高墙、泥潭、铁丝网、独木桥。要求全副武装通过,计时排名,最后五名没有早餐。
哨声响起,五十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起跑线。罗威一马当先,他的爆发力和经验让他很快确立了领先优势。张猛和其他几个老手紧随其后。
林凡在队伍中段。他的绝对速度不如那些特种部队出身的人,但他的节奏控制得很好,呼吸均匀,步伐稳定。
第一个障碍是三米高墙。前面的人有的用冲刺跳直接上墙,有的需要队友托举。轮到林凡时,他没有减速,而是在离墙两米处突然转向,沿着墙根跑了几步,找到一处墙面有微小凸起的地方——那是昨天训练时留下的破损。
他脚蹬凸起,手扒墙沿,身体像猫一样翻了上去。动作不标准,但高效。
泥潭是最难的部分。浑浊的泥水淹到大腿,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体力。许多人在这里慢了下来,有人甚至摔倒。
林凡踏入泥潭时,做了件奇怪的事——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放弃,而是切换感知模式。当视觉被屏蔽,大脑中其他的感知渠道被放大。他能“感觉”到泥水下的地形起伏,“听”到水流过不同质地时声音的细微差异,“嗅”到前方哪个区域泥浆更稀薄、阻力更小。
他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绕远但实际更省力的路线。当其他人还在泥潭中央挣扎时,他已经爬上了对岸。
最后一段是铁丝网下的匍匐前进。铁丝网离地面只有四十厘米,上面挂着铃铛——触碰到就会响,一次扣十秒。
林凡趴下,将身体压到最低。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快速爬行,而是用一种缓慢但极有节奏的方式前进:左肘前移,右腿蹬地,身体如蛇般滑行。他的动作幅度控制得极其精准,后背距离铁丝网始终保持在两厘米左右。
这不是训练手册上的标准动作,是他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和感知能力自创的。雷洪站在终点线旁,看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眉头微微挑起。
林凡第二个到达终点,仅次于罗威。
“一分四十七秒。”雷洪按下秒表,“比上周进步了十二秒。怎么做到的?”
“找到了更合适的路线和节奏。”林凡回答,呼吸已经开始平稳。
雷洪盯着他看了几秒:“你闭着眼睛过了泥潭。”
“是。”
“为什么?”
“那样能‘听’得更清楚。”
这个答案让周围的队员都愣住了。罗威走过来:“听什么?”
“泥浆的密度,水流的走向,下面地形的变化。”林凡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同浓度的泥浆被搅动时声音不一样,水流过石块和流过淤泥的声音也不同。闭上眼睛,这些声音会更清晰。”
训练场上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小声说:“怪物。”
林凡没有反驳。他知道在别人眼中,他的能力确实像怪物。但这就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他必须学会使用它,掌控它,让它成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负担。
早餐时,林凡坐在西区的新人桌,安静地吃着。他的餐盘里比其他人多了一个鸡蛋——那是雷洪特批的,作为他进步明显的奖励。
罗威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教教我。”罗威说,语气直接得让人意外。
“教什么?”
“那种‘听’的方法。”罗威盯着他,“如果下次任务是在夜间泥泞地形,你的方法可能救很多人的命。”
林凡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教。那是……一种感觉。就像你知道拳头要打到你脸上时,会本能地闭眼一样。”
“但你能控制它。”
“有时候能。”林凡承认,“不是每次。而且很耗神,用完之后会头疼。”
这是实话。过度使用那种强化感知的状态后,他的大脑会像被过度拉伸的橡皮筋一样,带来持续的钝痛和疲惫。苏婉警告过他,这可能是神经过载的前兆。
“还是要试试。”罗威坚持,“晚饭后,训练场。你演示,我学,能学多少算多少。”
林凡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认真,点了点头。
技术手册:三千七百页的海洋
白天的理论课是林凡最头疼的部分。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量大。
教官在讲台上讲解第三代机甲的动力系统原理时,林凡面前摊着三本书:课本章节、初号机技术手册第三卷、还有他自己整理的笔记。
他的学习方法很特殊——不是逐页阅读,而是建立关联网络。当教官讲到能量转换效率时,他会在初号机手册里找到对应的章节,对比两者的差异;当讲到传动系统冗余设计时,他会回忆维修训练时看到的结构,思考如果是初号机会如何设计。
但最耗费精力的,是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部分。
初号机技术手册第七卷第三章,标题是《跨维度能量稳定场的拓扑结构》。林凡盯着那些方程和图表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只读懂了前两页——那还是苏婉用红笔做了详细批注的部分。
“这部分超出了当前物理学的框架。”苏婉在批注里写道,“不要试图‘理解’,先‘记住’。就像原始人不需要理解燃烧的化学原理也能使用火一样,你可以先学会怎么操作它。”
所以林凡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强求理解,而是开始背诵。就像小时候背古诗一样,他把那些复杂的方程、图表、参数表,一字一句地刻进记忆里。
每天晚饭后,当其他队员在休息室聊天打牌时,林凡会带着手册来到基地图书馆的角落。那里有一台老式投影仪,他可以把手册内容投影到墙上,一页一页地翻看。
“你这样记不住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凡转头,看见陈启——那个数据战术分析员,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量子场论》。
“那该怎么记?”林凡问。
陈启拉过椅子坐下,指着投影上的一组方程:“看这里,这个符号不是普通的积分符号,它代表的是在非欧几里得空间中的路径积分。你如果不理解它在数学上的意义,硬背下来也没用。”
他抽出几张草稿纸,开始用更基础的方式讲解:“想象一下,我们的空间是平的,像一张纸。但初号机的能量场让空间局部弯曲了,像在纸上按下一个凹陷。这个方程描述的就是能量在那个凹陷中如何分布……”
陈启讲了二十分钟。林凡全神贯注地听着,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有了一个直观的图像。
“你为什么帮我?”讲完后,林凡问。
陈启推了推眼镜:“因为有趣。我研究过所有现役机甲的数据,没有任何一台有这种理论设计。初号机就像是……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科技树上长出来的东西。而你,是唯一能触摸到那棵树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觉得,罗威他们看不起你,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你的‘特殊’,没看到你要为此付出什么。我能看到。”
那天之后,陈启成了林凡的理论课辅导员。每天晚上两小时,他们一起啃那些天书般的技术手册。陈启负责解释数学和物理原理,林凡负责记忆和建立直观感受。
一周后,林凡在课堂测验中拿到了第一个满分。教官拿着他的试卷看了很久,最后说:“答案全对,但解题思路……很特别。”
确实特别。林凡没有完全按照教材的方法解题,而是结合了初号机的设计理念,提出了一种更简洁但风险更高的方案。教官在评语里写道:“理论上可行,但需要驾驶员有超常的感知和控制能力。”
林凡看着那句话,知道那是在说自己。
格斗进阶:眼罩下的世界
每周三的格斗训练对林凡来说越来越像一场噩梦——不是因为他总被打倒,而是因为雷洪的要求越来越高。
“戴上。”第三周训练时,雷洪扔给林凡一副特制眼罩。这次不是半透明,而是完全不透光的,只在鼻子两侧留了微小的透气孔。
“今天你不能用眼睛。”雷洪说,“只能靠听觉、触觉和其他感知。”
擂台上,林凡的世界陷入黑暗。他只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其他擂台的击打声、观众的呼吸声、还有对手罗威的脚步声。
“开始!”
罗威没有因为林凡戴着眼罩就手下留情。相反,他进攻得更凶猛了——因为这是测试林凡真实能力的好机会。
第一拳,林凡完全没反应过来,正中胸口。他踉跄后退,肺部一阵闷痛。
“太慢了!”雷洪在场边吼道,“你的耳朵呢?!”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他调整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罗威的脚步声、衣服摩擦声、呼吸的节奏……这些信息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清晰。
第二拳过来时,林凡听到了拳头破空的声音——很轻微,但在集中注意力的状态下清晰可辨。他侧身闪避,勉强躲过。
“好一点!”罗威的声音带着兴奋,“再来!”
接下来三分钟,林凡在黑暗中艰难地闪躲、格挡、偶尔反击。他的脸上、身上挨了好几下,但也逐渐找到了节奏。他发现,当视觉被剥夺后,大脑会自动强化其他感官的输入,并建立一种全新的空间模型。
他能通过声音反射判断自己与擂台边界的位置,能通过空气流动感知罗威的动作方向,甚至能通过地板传来的震动预判对手的重心移动。
第三分钟结束时,林凡终于完成了一次有效的反击——他抓住了罗威一个踢腿动作的破绽,侧身抱住他的支撑腿,将他摔倒在地。
铃声响起。
林凡摘掉眼罩,世界重新变得明亮。他满脸淤青,浑身是汗,但眼睛亮得惊人。
“什么感觉?”雷洪问。
“开始很可怕,”林凡喘着气说,“后来……像打开了另一扇门。原来有那么多信息一直在那里,只是平时被视觉掩盖了。”
雷洪点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在机甲驾驶舱里,有时候传感器会失灵,有时候屏幕会黑掉。到那时,你能依靠的只有最基础的感知。今天你学会了在黑暗中战斗,明天你要学会在黑暗中驾驶。”
那天晚上,林凡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张猛帮他打了饭,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值得吗?”
“值得。”林凡说得很肯定,“今天摔倒罗威的那一刻,我感觉……好像更理解初号机了。”
“理解机甲?通过打架?”
“不是打架。”林凡摇头,“是通过学习如何在不完整的感知下,依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反应。初号机给我的感知太多了,多到会淹没我。我要学会筛选、过滤、聚焦。”
张猛似懂非懂,但没再问。
深夜的共鸣
训练进行到第四周时,林凡开始出现新的症状。
不是在训练中,而是在深夜。他会突然醒来,感觉心脏跳得很快,大脑异常清醒,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次高强度链接。但手腕上的监测仪显示,他的生理指标一切正常。
更奇怪的是,他会“听到”一种声音——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存在于意识深处的、有节奏的脉动。咚……咚……咚……缓慢而有力,像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最初他以为是幻觉,是训练过度导致的神经紊乱。但某天深夜,当他再次被这种“心跳”惊醒时,他做了个实验:拿出训练手册,翻到记录自己每日状态的页面,在上面写下时间、感受强度,然后尝试追溯这种感受与白天的关联。
三天后,他发现了一个规律:这种“心跳”出现的时间,与初号机能量核心的自发活动周期高度重合。苏婉曾说过,初号机每72小时左右会有一次活跃期。
他决定验证一下。
第四天晚上,当那种感觉再次出现时,林凡悄悄起床,避开巡逻的哨兵,来到了机甲库外围。他没有权限进入,但可以在走廊的观察窗看到库内的情况。
透过厚厚的防爆玻璃,他看到初号机静静地矗立在库房中央。在夜间的昏暗照明下,机甲胸口的能量核心发出微弱的、有节奏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的脉动频率,与他脑海中感受到的“心跳”完全一致。
林凡贴在玻璃上,闭上眼睛。这一次,他不再抗拒那种感觉,而是尝试去“倾听”。
一种奇异的体验发生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长了,像一根丝线,穿过玻璃,穿过空气,轻轻触碰到那台巨大的机甲。没有链接,没有数据流,只有一种纯粹的、感知层面的连接。
他“看到”了能量在核心内流淌的路径,那些幽蓝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分布在整个机体;“听到”了机械结构在能量脉动下的细微应变声,像骨骼在生长;“感觉到”了机甲表层装甲的温度变化,像皮肤在呼吸。
这不是驾驶时的控制感,而是一种……了解。就像你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是什么状态一样,现在他对初号机有了类似的了解。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凡浑身一紧,睁开眼睛。雷洪站在他身后,穿着作训服,显然也是夜巡至此。
“报告教官,我……”林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感觉到了,对吧?”雷洪走近,也看向库房里的初号机,“那种……连接。即使没有正式链接,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林凡震惊地看着他:“您也知道?”
“我训练过之前那四个驾驶员。”雷洪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很平静,“他们中有人也描述过类似的感觉。但没人像你这样——在这么远的距离,没有链接的情况下,还能感知到。”
他转头看着林凡:“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和机甲的契合度确实高得超乎想象。坏事是,这种连接可能是双向的,它在影响你,就像你在影响它。”
“您是说……”
“我是说,你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独立’。”雷洪说得很直接,“你的大脑,你的神经,甚至你的意识,可能正在被那台机甲同化。每一次训练,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像现在这样的‘共鸣’,都在加深这种融合。”
林凡感到一阵寒意:“那会怎样?”
“我不知道。”雷洪坦率地说,“可能会让你变得更强,也可能会让你变得不再是你。苏婉博士正在研究这个问题,但答案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出来。”
他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在那之前,你要自己做选择。是继续深入这种连接,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还是刻意保持距离,守住作为‘人’的边界。”
“我该怎么选?”
“我不能替你选。”雷洪说,“我只能告诉你,真正的强大不是你能控制多强的力量,而是你在面对力量时,依然能控制自己。”
他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林凡独自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库房里那个沉默的钢铁巨人。幽蓝的光芒还在脉动,与他脑海中的“心跳”共鸣。
渴望在胸中燃烧——他渴望真正驾驶它,渴望理解它所有的秘密,渴望证明自己配得上“猎鹰”这个代号。
但雷洪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这条路的终点,可能不是英雄的荣耀,而是自我的迷失。
他站了很久,直到晨光开始透过走廊尽头的高窗。
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不会停止。不会因为恐惧就退缩。但他会更小心,更清醒。他要掌控这种连接,而不是被它掌控。
因为这是唯一的路。
而他,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回到营房时,张猛还在睡。林凡悄悄爬上床铺,闭上眼睛。脑海中,初号机的“心跳”逐渐淡去,但他知道,那种连接已经建立,不会消失。
在彻底入睡前,他想起了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儿子,记住,真正的工程师不是能造出多复杂的机器,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按下停止按钮。”
现在他明白了。
他要学会在极限的边缘行走,在渴望与理智之间寻找平衡,在力量的诱惑下保持自我。
这是最艰难的训练。
而他,必须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