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画手》的杀青戏定在凌晨三点。摄影棚里拉着厚重的黑布，只留一盏惨白的聚光灯打在布景中央——斑驳的油画颜料泼洒在地板上，像凝固的血迹；掉漆的画架歪在墙角，上面挂着幅未完成的自画像，画布上的女人嘴角噙着诡异的笑。
露希允穿着沾满“血污”的黑色皮衣，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道具枪的金属扳机。这场戏是全片的终章：女杀手沈砚在完成所有复仇后，对着镜子扣下扳机，用最后一颗子弹终结了自己沾满罪孽的生命。
“各部门准备！”李岩石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激动。这个拍了三十年犯罪片的老导演，从开机就说沈砚是“最难演的角色”——她既是冷酷的杀手，又是被命运逼疯的艺术家，眼底的狠戾里总得藏着点对光影的偏执，扣下扳机的瞬间，还得透出点解脱的温柔。
露希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闪过沈砚的一生：被养父虐待时偷偷在阁楼画画，第一次杀人时溅在画具上的血，在美术馆看着《星夜》流泪的深夜，最后把仇人骨灰混进颜料里完成的“终章之作”……那些被她反复揣摩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来，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希允姐，再补点血浆吗？”化妆师拿着小喷壶走过来，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你这状态……太吓人了。”
露希允睁开眼，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死寂的冷。她轻轻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用，这样正好。”
化妆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匆匆退到一旁。唐雨涵站在侧幕条后，手里攥着保温杯，手心全是汗。她跟着露希允拍了三个月，从没见过她这样——候场时一言不发，吃饭时对着镜子发呆，甚至有次半夜惊醒，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颜色不对，血应该更暗一点”。
“准备好了吗？”李岩石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能抓住沈砚的魂。”
露希允没说话，只是拿起道具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动作熟练得像真的用过千百次。
聚光灯骤然亮起，打在她脸上，把每一条细微的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沈砚（露希允饰）缓缓站起身，走到布满裂痕的镜子前。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嘴角裂开到诡异的弧度，左眼下方的泪痣被“血”晕染开，像朵腐烂的花。
她抬手抚摸镜中的自己，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
“他们说，我画的画没有灵魂。”她对着镜子说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他们不知道，我的灵魂早就被颜料腌透了，咸得发苦。”
镜头推近，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沈砚从皮衣内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颜料管，挤出一点深红色的颜料，用指尖抹在镜中自己的唇上，笑得越发诡异：“最后这幅画，该用我自己的血来调了。”
她举起枪，枪口抵住镜中自己的太阳穴。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轻颤。
“沈砚，”她忽然对着镜子里的人说话，语气里带着点怜悯，“结束了。”
“咔哒”一声，她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只有道具枪发出的空响。但露希允的身体却猛地向后一震，像是真的被子弹穿透了头颅。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镜中自己逐渐失去焦距的脸，瞳孔放大，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解脱的笑。
那笑容很轻，很淡，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光，又像溺水者最后吐出的气泡。
三秒后，她直挺挺地倒下去，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片场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五秒，十秒，十五秒……
“过！”李岩石的吼声打破沉默，他激动得扔掉对讲机，带头鼓起掌来，“完美！这才是沈砚！这演技，金兰奖欠你一个奖杯！”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摄影棚。露希允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的黑布，忽然眨了眨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那是露希允的泪，不是沈砚的。
唐雨涵疯了一样冲过来，把她扶起来，塞给她保温杯：“姐！你吓死我了！快喝点热的！”
露希允接过杯子，手指还在发颤。她喝了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驱不散四肢百骸的冷。直到李岩石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像是突然惊醒，眼里的死寂渐渐褪去，重新有了活人的温度。
“杀青快乐，露希允。”李岩石递过来一束白色的洋桔梗，“沈砚困住你三个月，现在该让她走了。”
露希允接过花，指尖触到花瓣的柔软，忽然笑了，眼眶却红了：“谢谢李导，也谢谢……沈砚。”
这个让她痛苦了三个月的角色，终究成了她的一部分。
【叮！触发系统任务：让《拾光画手》杀青片段成为“年度名场面”。任务奖励：“演技+25”，解锁“角色共情”mAx技能（可在30分钟内100%代入任意角色情绪）。任务失败惩罚：露希允“角色剥离延迟”，可能持续受沈砚人格影响。】
摄影棚外停着辆黑色宾利，车窗降下，露出席焰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手里拿着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凌晨的冷空气中泛着白汽。
季逸飞站在车旁，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露希允，忍不住小声嘀咕：“老板，您这都等了俩小时了，刚才直接进去不行吗？”
“她在拍戏。”席焰的目光落在露希允身上，她穿着宽大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手里抱着束白桔梗，脚步还有点晃，“别打扰她。”
季逸飞撇撇嘴——明明是自己紧张，怕看到她演“自杀戏”时的样子，才故意在外面等着。
露希允看到宾利时愣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唐雨涵识趣地说：“姐，我去拿东西，你先过去吧。”
她慢吞吞地走到车旁，羽绒服的帽子滑下来，露出苍白的脸。席焰看着她眼底还没完全褪去的红血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杀青了？”他把热可可递过去，杯身的温度正好能暖手，“刚买的，还热着。”
露希允看着那杯热可可，上面撒着层细密的肉桂粉，是她喜欢的味道。以前他送东西，她总下意识地拒绝，可今天，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谢谢。”她低头抿了一口，甜而不腻的暖流涌进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席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接了。
这是三个月来，她第一次没有找借口拒绝他的东西。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却故意板着脸：“李导说你刚才演得很好。”
“你看到了？”露希允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嗯，”席焰移开目光，假装看远处的路灯，“季逸飞刚才进去拿文件，顺便拍了段视频。”
季逸飞：“？？？”他什么时候进去了？老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露希允没怀疑，又喝了口热可可，忽然轻声说：“刚才演的时候，真的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沈砚的绝望太真实，解脱太诱人，她差点就陷在那个角色里，不想出来。
席焰的喉结动了动：“那就喝点甜的，把自己拉回来。”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别被角色影响心情，不值得。”
露希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这个总是别扭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红血丝也柔和了些：“知道了，席总。”
【系统提示：席焰关心被接受，心动值+10，当前心动值60\/100。触发“破冰”效果，露希允对席焰的抵触感-20。】
席焰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音。他强装镇定地拿出手机看了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上车吧，”他打开车门，“送你回去。”
露希允点点头，弯腰坐进副驾驶。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身上的味道。她把热可可放在腿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这个凌晨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出风声。席焰偷偷看了她一眼，她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怀里还抱着那束白桔梗，像是抱着某种易碎的珍宝。
他忽然想起李岩石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小焰，希允这孩子太拼，演沈砚这种角色，伤元气。你多看着点她，别让她钻牛角尖。”
那时候他没说话，心里却比谁都着急。他知道她对演戏有多较真，知道她为了抓住角色的魂，能对自己多狠。
就像现在，她明明累得睁不开眼，却还在偷偷调整呼吸，想把沈砚的影子从自己身上剥离。
席焰放缓了车速，让宾利在凌晨的街道上慢慢滑行，像条沉默的鱼。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分钟。
露希允其实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她能感觉到席焰放慢了车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能听到他翻找东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个男人，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关心着她。
她忽然想起时雅萱说的那些童年糗事，想起他藏在抽屉里的平安符，想起他刚才递热可可时微微发颤的手。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好像真的开始融化了。
“席焰，”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下次……别等这么久了。”
席焰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没事，我不忙。”
露希允没再说话，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热可可的甜，暖气的暖，还有身边这个沉默的人，都在告诉她——沈砚已经死了，露希允还活着，而且，有人在等她回家。
第二天中午，《拾光画手》的杀青片段被剧组官方放了出来。视频里，露希允饰演的沈砚对着镜子扣下扳机，从狠戾到解脱的眼神转变被镜头精准捕捉，最后那个倒下的瞬间，连发丝的飘动都带着戏。
#露希允疯批演技# #沈砚最后一枪# #年度最绝杀青戏# 三个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播放量在两小时内破亿。
影评人“老炮儿”发长文：“露希允把沈砚演活了。她的眼睛里有三层东西：杀手的冷，艺术家的疯，还有人最本真的累。最后那个笑，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也是对自己的原谅——这演技，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是‘绝’。”
李岩石转发了这条微博，配文：“三个月，她把自己活成了沈砚。现在，露希允回来了。”
网友们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我的天！这眼神转变绝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最后那个笑看得我想哭，沈砚太惨了……”
“露希允是什么神仙演员？从傻白甜到女杀手，切换毫无压力！”
“金兰奖要是不给她提名，我第一个不答应！”
露希允看着手机，刚想放下，就看到唐雨涵发来的消息：“姐，你快看何若曦！她又作妖了！”
点进去一看，何若曦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组照片。她穿着件黑色皮衣，化着和露希允同款的“血妆”，对着镜子举着把玩具枪，模仿沈砚最后的姿势，配文：“杀青快乐～新角色敬请期待～”
照片里的她眼神空洞，嘴角的“血”涂得像番茄酱，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评论区瞬间炸了：
“？？？这是东施效颦吧？”
“救命！别碰瓷露希允了行不行？你这眼神里只有愚蠢，没有疯批！”
“模仿都模仿不像，连泪痣的位置都错了，尴尬死我了！”
“《拾光画手》剧组快来看看！有人偷你们家沈砚的衣服！”
何若曦的粉丝想控评，却被嘲讽的声音淹没。她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没过半小时就删了微博，却被网友截图传遍了全网，成了新的笑料。
露希允看着那些截图，忽然觉得有点可笑。演技不是靠模仿姿势就能得来的，那是把自己揉碎了，再重新拼出另一个人的灵魂，其中的痛苦和挣扎，又岂是摆个姿势就能体会的？
“别理她。”席焰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刚看到新闻，金兰奖的评委名单出来了，李岩石在里面。”
露希允愣了一下：“所以？”
“所以，”席焰回复得很快，“准备好拿奖吧。”
看着那行字，露希允忽然笑了。她拿起手机，对着窗外的阳光拍了张照片，发给席焰：“今天天气很好，适合晒太阳，不适合想那些有的没的。”
席焰收到照片时，正在开视频会议。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他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撒了把金粉，温暖得不像话。
他回复：“嗯，出去走走。”
然后，他对着视频那头一脸懵的高管们说：“会议暂停，下午再开。”
季逸飞看着老板拿起外套往外走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露小姐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露希允确实去晒太阳了。她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抱着那束白桔梗，手里捧着没喝完的热可可，看着小朋友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放风筝。
风很暖，阳光很好，沈砚的影子在慢慢淡去，露希允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她想起刚才席焰的消息，想起他递热可可时的样子，想起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红。
或许，有些改变正在悄悄发生。
就像这个杀青的清晨，就像这杯被接受的热可可，就像两颗正在慢慢靠近的心。
风筝飞得很高，线握在小朋友手里，像握着整个春天。露希允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属于沈砚的故事结束了，但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