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陈默那“不信天,只信科学与万民之力”的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与朝堂上引发的震惊与争议不同,在陈默绝对权威的意志驱动下,帝国这台经过新政改造、初具近代化雏形的庞大国家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与力度,轰然启动,发出了沉闷而有力的咆哮。
中枢:无形的指挥大脑
摄政王议政厅,此刻已成为了帝国救灾的绝对神经中枢。巨大的北疆地图被更加详尽的灾区分布图所取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灾情等级、流民聚集点、物资调配路线、医疗队位置。电报房的嘀嗒声几乎从未间断,一道道指令从这里发出,又有一份份来自各地的实时情况汇聚于此。
苏瑾坐镇于此,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帝国财神,此刻眼神锐利如鹰。他面前堆满了来自帝国银行、龙潜商行、户部以及各地方政府的报表。他的手指在地图与账册间飞快移动,大脑如同最精密的算盘,进行着超负荷的运算。
“江南三省的存粮,通过海运,第一批必须在十日内抵达天津!”
“南洋暹罗、安南的稻米采购,价格可以上浮一成,但交货期绝不能延误!”
“通知各地龙潜商行分行,所有运输车辆、船只,优先服从救灾调度,费用由总行结算!”
“帝国银行启动紧急信贷,向所有参与救灾物资生产的工坊提供无息贷款!”
他的命令简洁、清晰,没有任何冗余。庞大的资金流与物资流,在他的统筹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北方灾区汇聚。以往需要层层审批、互相推诿数月的流程,被压缩到了以时辰计算。
地方:钢铁的臂膀与坚韧的脉络
赵虎接到了命令,这位帝国猛将没有半分犹豫。龙渊军,这支帝国最精锐的武装力量,瞬间转变了角色。他们不再是战场上的杀戮机器,而是化为了维持秩序、保障生命线的钢铁臂膀。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龙渊军士兵设立了检查点和临时休息区,疏导着混乱的流民队伍,严厉弹压任何试图抢劫、制造混乱的行为。他们甚至亲自参与搬运物资,护送粮队,用强大的武力震慑着沿途可能存在的宵小。
在运河沿线,龙渊军的小型炮艇来回巡逻,清理被流民堵塞的河道,打击水匪,确保漕运这动脉的畅通。他们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让原本濒临崩溃的运输线重新恢复了秩序。
与此同时,王铁柱领导的工部与龙潜工坊系统,则成为了救灾的技术核心与坚韧脉络。
一批批经过改进、更加耐用的钢铁钻头被运往旱区,深井队在军队护卫下,冒着酷暑和可能的冲突,在预定区域开凿。当第一口深井在直隶某县成功出水,清凉的地下水涌出时,不仅在场的灾民跪地痛哭,消息通过快马和电报传开,更是给无数绝望的人带来了实质性的希望。
龙潜工坊开足马力,生产着特制的喷洒石灰水的器具、简易的过滤水装置、以及大量用于搭建临时隔离营的预制构件。这些带着工业化印记的工具和材料,被迅速运往前线,提升着救灾的效率和规范性。
基层:渗透的毛细血管与无声的威慑
林清源领导的防疫总署,权力被提升至顶峰。各州县官员被告知,防疫乃当前第一要务,配合不力者,就地免职。大批经过紧急培训的医学生、郎中被组织起来,携带者药品和消毒物资,奔赴各个隔离点和流民聚集区。他们强行推行着煮沸饮水、石灰消毒、尸体深埋等措施,尽管遭遇不解甚至抵抗,但在军队的支撑和严令下,这些科学的防疫网艰难地、却又坚定地铺开。
而影所领导的察缉司,则如同无形的毛细血管,渗透到了灾区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不仅监控着疫情和流民动态,更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几个囤积居奇、试图发国难粮的奸商,被迅速查抄家产,人头挂在了城门口。几个散播“天罚”谣言、煽动流民对抗防疫的邪教骨干,在夜晚悄无声息地消失。这种精准而冷酷的打击,有效地遏制了恐慌情绪的恶性蔓延和敌对势力的渗透,为救灾创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底层环境。
成效初显与无形的对比
帝国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灾情依旧严峻,死亡仍在发生,但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朝代救灾的景象开始出现:
不再是单一的、缓慢的、往往被层层盘剥的粮食发放,而是海陆并进、多渠道、高效率的物资调配。
不再是任由灾民自生自灭或单纯武力弹压,而是有组织的疏导、安置与防疫。
不再是依赖虚无的祈祷和道德的感化,而是依靠深井、消毒、医药等实实在在的技术手段。
尽管“无生老母”的邪教和“天罚论”的谣言仍在某些阴暗角落流传,但对于大多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灾民而言,当他们能喝到相对干净的水,当家人被隔离后真的有人救治,当粥棚能够相对稳定地提供食物时,内心那杆天平,开始发生微妙的、却是决定性的倾斜。
朝廷,或者说摄政王陈默主导的这套全新的救灾模式,正在用事实,一寸寸地争夺着那已然动摇的民心。一场由国家力量主导,以科学为武器,与天灾和愚昧争夺生命与信仰的宏大战争,进入了最关键的相持阶段。帝国机器的每一个齿轮,都在超负荷运转,发出的轰鸣声,压过了朝堂的争吵与民间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