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跃迁的流光如潮水般退去,那撕裂神魂的颠簸与时空乱流的嘶嚎戛然而止。林玄(玄元子)只觉脚下一实,已然踏足一片陌生的土地。周身护体的混沌珠微光内敛,“悟道蒲团”的道韵亦悄然收敛,唯有通天教主所赐的“混沌护身符”在怀中散发着一丝温润而隐晦的圣威,助他迅速稳固了因跨界而微微激荡的气血与神识。
他第一时间并未急于观察四周,而是立刻内视己身,同时将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般,小心翼翼地向外界延伸。跨界而行,最大的凶险并非旅途,而是抵达之后,自身道基与异界天地法则的“兼容”问题。轻则修为受制,重则道基崩坏,乃至引来天地反噬,形神俱灭。
“嗯?”甫一感知,林玄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此方天地间的“灵气”(或许已不能称之为灵气)极为稀薄、惰滞,且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杂质”。与洪荒天地那活泼灵动、清灵纯粹的先天灵气相比,此地的能量更像是一潭死水,其中混杂着衰败、混乱、乃至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与“腐朽”的气息。他尝试运转《九转玄功》吸纳一丝,竟觉晦涩艰难,效率不及洪荒时的百分之一!更要命的是,这缕异种能量入体后,竟隐隐与自身精纯的法力产生排斥,需耗费额外心神方能炼化驱除。
“法则压制……能量惰化……还有这种……近乎‘末法’的衰败道韵……”林玄心中凛然。这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似乎还要糟糕几分。洪荒修行体系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环境制约。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印证了他的感知。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仿佛被厚厚的尘埃云层笼罩,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沉闷、压抑的光线弥漫天地。脚下并非沃土,而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砂砾与扭曲的金属残骸交织的荒原,远处可见断裂的山脉轮廓,如同巨兽的尸骸,寂静地匍匐在地平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风中带来远方金属摩擦的尖啸,以及某种低沉、持续、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机械嗡鸣。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草木葱茏,只有无边的荒凉与死寂。这里的空间结构也异常“脆硬”,神识探查范围被大幅压缩,且虚空中布满了细微的、不稳定的空间褶皱与能量乱流,仿佛整个世界曾遭受过难以想象的重创,至今未曾痊愈。
“此地……绝非善地。”林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神念一动,尝试沟通识海深处的文明火种库。
“系统,扫描当前位面基础环境参数,进行规则适配性分析。”
【指令收到。开始环境扫描……】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规则压制场。当前位面基础能量层级评定:极低(濒临末法)。法则完整性:严重破损(物理规则相对稳定,超凡法则活性极低且充满变异)。】
【能量属性分析:惰性混沌魔能(占72%)、衰变星尘(15%)、异种辐射(8%)、未知惰性因子(5%)。不建议宿主直接吸纳修炼。】
【空间稳定性:较低。存在大量隐性空间裂缝与法则乱流区。】
【初步判定:此位面(编号t-11█“破碎星环”)处于“道艰时代”末期,超凡生态几近崩溃,物理规则占据主导,但存在大量上古高等文明遗迹能量残留。】
【规则适配建议:需重新构建能量吸收转化模型,优先利用本土资源,逐步适应并解析变异法则。】
火种库反馈的信息冰冷而准确,与林玄自身的感知基本吻合。这是一个修行环境极其恶劣的世界,常规的修仙之路在此几乎断绝。
然而,林玄并未绝望,反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环境恶劣,意味着挑战,也意味着机遇!火种库的存在,正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他需要的不是抱怨,而是分析、适应、乃至……改造!
他首先检查自身状态。修为仍稳固在炼神返虚巅峰,但因环境压制,实际能发挥出的实力恐怕不足洪荒时的三成。法宝中,青萍剑印沉寂,似乎受此地法则排斥最为严重;八卦炉(仿)灵光黯淡,但核心符文尚存;混沌珠与悟道蒲团最为神异,受影响最小,尤其是混沌珠,对此地那混乱的“惰性混沌魔能”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亲和力;而师尊所赐的混沌护身符,则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一丝不朽的圣威,护持着他周身方寸之地,隔绝了最恶劣的能量侵蚀。
“当务之急,是建立安全的据点,并尽快找到此界本土生灵,获取更多信息。”林玄心念电转。他不敢轻易施展大威力遁法,以免引动不稳定的空间乱流。只能凭借强横的肉身与精妙的身法,在这片废土上谨慎前行。
他选定一个方向,那是远处山脉的轮廓所在。通常而言,山脉或许残留有地脉节点或庇护所。一路行来,所见皆是破败。巨大的金属构架锈蚀倒塌,依稀能看出曾是宏伟建筑的残骸;地面不时出现深不见底的裂谷,其中翻滚着暗红色的能量浆流;空中偶尔有扭曲的、如同蝠鲼般的阴影掠过,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行至一处巨大的金属废墟旁,林玄忽然停下脚步。他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天地灵机,而是……类似法器,却又截然不同的波动。他隐匿气息,悄然靠近。
在扭曲的钢梁与破碎的晶体残骸下,他发现了半具“尸体”。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暗银色金属与透明导管构成的类人形造物,胸腔处有一个巨大的破损洞口,露出精密的齿轮与断裂的能量线路,眼中光芒早已熄灭。但从其残存的构造与周围散落的碎片来看,这绝非自然造物,而是高度发达的科技产物!
“傀儡?还是……此界特有的生灵?”林玄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力,轻轻触碰那金属躯壳。触手冰凉坚硬,材质非凡。他尝试以神识探入其内部结构,却发现有极强的能量屏障(虽已残破)阻隔,其内部符文回路之复杂精妙,远超洪荒寻常傀儡,更带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逻辑”美感。
“科技造物……而且层次不低。”林玄心中震动。结合火种库信息,他几乎可以肯定,此界曾存在过一个辉煌的科技文明,只是不知为何衰败至此。这些遗迹,或许蕴藏着了解此界、乃至找到破局关键的重要信息。
就在他仔细研究这具金属残骸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呼啸声,伴随着地面轻微的震动!
林玄神色一凝,瞬间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磐石般隐入身旁巨大的金属残骸阴影之中。目光如电,投向声音来源方向。
只见昏黄的天地交界处,扬起了漫天烟尘。数道身影正在狼狈不堪地奔逃,他们衣衫褴褛,身形与人类似,但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眼中带着惊恐与绝望。而追在他们身后的,是几头形貌狰狞的怪物!它们大致呈犬形,却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角质鳞甲,关节处探出锋利的骨刺,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速度快如闪电,发出嗜血的咆哮!
逃亡者手中握着一些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简陋武器,射出的光束击打在怪物鳞甲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焦痕,根本无法阻挡其步伐。
“本土生灵!还有……被煞气或异种能量侵蚀的妖兽?”林玄目光一闪。那些逃亡者身上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甚至不如洪荒的练气初期修士,而追击的怪物,其实力大约相当于筑基期妖兽,但气息更加暴戾、混乱。
眼看跑在最后的一人即将被怪物扑倒,那绝望的惨叫刺破荒原的死寂。
林玄眼神微动。救,还是不救?
瞬息之间,他已做出决断。初来乍到,信息匮乏,这些本土生灵是了解此界的最佳窗口。且见死不救,有违他之道心。
他并未直接现身,而是屈指一弹!一道凝练至极、细如发丝的剑气自指尖迸发,无声无息地跨越数百丈距离,精准地没入那头即将扑到猎物的怪物眉心!
“噗!”
轻微闷响,那怪物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狰狞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炸开,暗红色的血液与脑浆四溅!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其余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滞,猩红的眸子警惕地扫视四周。逃亡者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倒下的怪物。
林玄依旧隐匿在阴影中,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全场。他需要观察,这些生灵接下来的反应。同时,他也暗暗心惊,方才那一剑,他虽未尽全力,但在此地法则压制下,威力竟被削弱了七成之多!此界对超凡力量的限制,果然严苛。
“是……是谁?” 幸存者中,一个看似为首的中年男子,强忍着恐惧,用沙哑的声音喊道,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视着空旷的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