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悄然流转,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旧尘山谷的寒意渐消,枝头绽出新绿,但宫门内部的某些规则与界限,却依旧如磐石般稳固,难以撼动。
年满二十的田诩罂,身形愈发挺拔,气质沉静如深潭,过往的经历与两世为人的积淀,让他即便静立不语,也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威仪。按照宫门规矩,年满十八的宫门子弟便有资格申请参加后山的三域试炼,这不仅是实力的认证,更关乎在宫门内的地位与未来的话语权。
然而,田诩罂的情况有些特殊。他认祖归宗,重归角宫一脉,被宫鸿羽亲口承认,宫尚角亦视其为臂助兄弟,但他始终未曾改回“宫”姓,依旧沿用母姓“田”。这在一些恪守陈规的宫门老人眼中,便成了一根不大不小的刺,隐隐质疑其对本家的归属与忠诚。
因此,当他今年正式向执刃殿提出参加三域试炼的申请时,果然引来了一些非议。
“田诩罂能力卓绝,对宫门贡献亦是有目共睹,然其姓氏终究非‘宫’,参加象征宫门核心传承的三域试炼,是否……于礼不合?”一位资历颇老的管事在议事时小心翼翼地提出。
“有何不合?”花长老眉头一皱,声音洪亮,“诩罂体内流着宫淋角的血,是角宫名正言顺的二公子!执刃与吾等早已认可其身份,岂因一个姓氏便将其排斥在外?莫非我等眼光,还不及一个姓氏重要?”
雪长老亦微微颔首:“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宫门正值用人之际,诩罂之才,若因这等虚礼被束,才是宫门之失。”
月长老虽未明确表态,但沉默本身已是一种默许。他深知田诩罂医术蛊术之精妙,早已超越寻常范畴,其价值绝非一个姓氏可以衡量。
宫鸿羽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沉声道:“田诩罂乃宫门子弟,此点毋庸置疑。既有能力,便有资格参加试炼。此事无需再议。”他一锤定音,将那些细微的杂音压了下去。
消息传到角宫,宫尚角第一时间找到了田诩罂。他刚从外地风尘仆仆归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诩罂,你决定今年便参加试炼?”宫尚角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赞同,“三域试炼非同小可,凶险异常。你虽实力不俗,但毕竟年轻,何不再沉淀几年?待根基更为稳固,把握更大。”他是真心为这位堂弟考虑。试炼之中变数太多,他见过太多天赋卓绝之辈折戟沉沙,不愿田诩罂冒险。
田诩罂正在擦拭他那柄龙头杆棒,闻言动作未停,凤眸低垂,看不清其中情绪。“兄长好意,诩罂心领。”他声音平静,“但我认为,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宫尚角蹙眉:“为何如此急切?”
田诩罂抬起眼,目光穿越窗棂,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后山,那里是试炼之地,也仿佛是命运的转折点。他无法告知宫尚角系统与任务的存在,只能给出一个听起来合乎情理的理由:“宫门与无锋,对峙已久。风雨欲来,不会因我等是否准备好而推迟。早日通过试炼,名正言顺,方能更有效地整合力量,应对变局。”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一个更紧迫的声音在回响。是515系统冰冷的提示:
【主人,距离核心剧情节点‘无锋利用上官浅等人潜入宫门’及后续一系列重大事件发生,预估剩余时间:两年。世界线收束力将在此时间点前后达到峰值。您必须在此之前,获得足够影响宫门决策的地位与力量,才能确保在关键节点介入,扭转宫远徵的命运轨迹。时间,不多了。】
两年。看似不短,但对于要在一个盘根错节的古老家族中建立起足以抗衡命运的力量而言,已是迫在眉睫。三域试炼,是获取这种认可与地位的捷径,甚至是必经之路。他不能再等,也等不起。每一次看似稳妥的“沉淀”,都可能是在消耗拯救宫远徵的宝贵时间。
宫尚角凝视着田诩罂,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下看出些什么。他感觉到田诩罂的决绝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源于某种更深沉的、他未能完全洞察的考量。这种考量,与田诩罂平日展现出的冷静与谋略一脉相承,却又似乎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沉默良久,宫尚角终是轻叹一声。他了解田诩罂,一旦他做出决定,便极难更改。更何况,田诩罂的理由,站在宫门大局上看,也并非没有道理。
“既然你意已决,为兄不再阻拦。”宫尚角抬手,重重拍了拍田诩罂的肩膀,力道沉厚,“后山险恶,万事小心。角宫,等你回来。”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将那份担忧与信任,一并留给了身后之人。
田诩罂看着宫尚角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杆棒。最好的时机?不,或许只是最必要的时机。为了那个总爱黏着他、对他有着近乎偏执依赖的少年,他必须去闯,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握紧足以劈开命运枷锁的利刃。
他望向徵宫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屋宇,看到了那个或许正在药房里鼓捣新毒、或许正因为他的决定而心生不安的身影。
远徵,等着哥哥。待我通过试炼归来,便再无人能以任何理由,质疑我守护你的资格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