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冰冷的石室,田诩罂并未急于休息。他取下随身携带的挎包,置于木桌之上,指尖在其中数个材质各异的小瓶罐间精准翻找。很快,他取出了一个以暖玉雕琢而成、触手温润的小瓶。拔开瓶塞,一股灼热的气息顿时逸散出来,驱散了周遭少许寒意。瓶底,静静躺着一枚约拇指大小、通体赤红、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的颗粒——正是极为罕见的赤炎蛊虫,其性至阳,蕴含丰沛火元之力。
雪公子与雪重子跟着他回到石室,本欲询问他方才在寒池中的发现,却见他取出此物,皆是一怔。他们虽不通蛊术,但那玉瓶开启瞬间散发出的炽热能量,以及那赤红颗粒不凡的形态,都让他们意识到此物非同小可。
只见田诩罂神色平静,毫不犹豫地将那枚赤炎蛊虫仰头吞服而下。那炽热之物入喉,并未带来灼烧之感,反而化作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暖流,迅速沉入丹田气海。
他随即盘膝坐上那张硬板床,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闭合双目,开始运转功法。几乎在他入定的瞬间,挎包中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一道幽蓝光影与一道黑底银纹的光影先后窜出——正是那只幽蓝蝎蛊与银线螣蛇。它们并未打扰田诩罂,而是极有灵性地一左一右盘踞在他身侧,昂首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尤其是对雪公子和雪重子方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胁气息,俨然一副忠诚护法的姿态。
雪公子与雪重子见状,不由得停下了靠近的脚步,面面相觑,眼中惊异更甚。他们能感觉到,田诩罂周身的气息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此刻,田诩罂体内,那枚赤炎蛊虫所化的磅礴暖流,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潜藏于他经脉深处的本命蛊虫——【归元引】被这同源却更为爆烈的阳炎之力吸引,缓缓苏醒。通体剔透如玉的【归元引】如同见到了绝佳的补品,开始主动靠近、包裹、吞噬那股赤炎之力。
田诩罂原本预计,凭借【归元引】的玄妙,消化这赤炎蛊虫至多一日便可功成。然而,他低估了上次为助宫尚角化解“蚀心之月”,动用【归元引】本源精血所带来的亏损。此刻的【归元引】虽依旧灵性十足,但其根基已不似全盛时期那般稳固浑厚。
吞噬过程远比预想中缓慢与艰难。赤炎蛊虫的力量虽被引导,却依旧带着爆烈的本性,在【归元引】的包裹下左冲右突,试图挣脱。而【归元引】则需耗费更多的心神与本源力量去炼化、吸收这股能量,弥补自身亏空的同时,也在尝试将这部分阳炎之力化为己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一天过去,田诩罂依旧维持着入定姿态,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而温热,时而冰寒(抵御着石室本身的寒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自身内力蒸干。幽蓝蝎蛊与银线螣蛇始终寸步不离,警惕着任何可能打扰主人的因素。
雪公子和雪重子起初只是好奇观望,但随着时间推移,见田诩罂迟迟未醒,且气息时有波动,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雪公子性情温和,更是忍不住每日都会来看上几眼,确认他无恙。
直到第三天,田诩罂体内那激烈的能量冲突才逐渐平息。原本通体白玉色的【归元引】,在彻底吞噬、融合了赤炎蛊虫的力量后,形态似乎凝实了一丝,而在其晶莹的躯体内部,隐隐浮现出一条极细的、如同血丝般的赤红纹路,蜿蜒盘绕,为其平添了几分奇异的光彩。
当田诩罂终于将最后一丝赤炎之力炼化完毕,缓缓收敛内力,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雪公子那张带着明显关切的脸庞,以及稍远处,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的雪重子。
“罂公子,你醒了?”雪公子见他睁眼,明显松了口气,语气带着真诚的欣慰,“你这一入定便是三日,着实令人担心。”
田诩罂微微一怔,三日?他确实感到此次炼化比预想中耗时,却没想到竟过去了这么久。他内视己身,感受到【归元引】不仅亏损尽复,似乎还更精进了一层,尤其那缕新生的阳炎之力,让他对抵御寒冰莲池的极致寒冷,有了更大的把握。
“有劳挂心,无事。”他声音因三日不言而略显沙哑,但眼神清亮锐利。
见他确实无恙,雪重子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他端着一只陶碗回来,碗里是热气腾腾、散发着清甜香气的雪莲粥。他将粥碗默默递到田诩罂面前,动作略显生硬,语气也依旧是平平的:“吃了。”
这雪莲粥显然是用院外湖泊中那些珍稀雪莲熬制,对恢复元气、驱除寒气大有裨益。田诩罂看着眼前这碗粥,又看了看雪重子那副故作冷淡却难掩行动关怀的模样,心中微动。他接过碗,低声道:“多谢。”
雪重子没再说话,只是别开了视线。
田诩罂慢慢喝着温热的粥,感受着暖流滑入胃腹,驱散了因三日不动而产生的些许僵冷。幽蓝蝎蛊与银线螣蛇见他醒来且无碍,这才放松了警惕,重新爬回挎包之中。
石室内一时安静,只有田诩罂喝粥的细微声响。雪公子看着他,雪重子虽看着别处,注意力却显然还在这边。经过这三日的守候与此刻这碗雪莲粥,三人之间那层因试炼而存在的冰冷隔阂,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几分。
田诩罂放下空碗,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以及【归元引】那缕新生的赤纹,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通往寒冰莲池的石门。是时候,再探那冰火奇境,取回秘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