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的伤势在田诩罂的精心照料下迅速好转,加之那场开诚布公的谈话驱散了心结,他的气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人也恢复了精神,只是变得更加黏人,仿佛要将前些时日缺失的陪伴尽数讨回。
田诩罂履行着他的承诺,将更多时间留在了徵宫。但他并未完全放下后山的职责。在宫远徵受伤后的第三日,他亲自去了一趟后山结界,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仔细勘察了各处能量节点的强弱与紫荆树的生长情况。
回到角宫书房,他铺开纸张,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千丝秘藏匣】辅助计算出的数据,绘制了一张详尽的“紫荆定界阵图”。图上精确标注了每一处需要补种或调整的紫荆树位置,以及如何利用树木的天然抗性,引导、分流乃至削弱结界内的侵蚀能量。
他将图纸交给金玄,详细交代了布设要点与注意事项。“按此图施工,监督完成。此后每五日,我会亲自来查验一次进度。”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金玄双手接过图纸,神色肃然:“属下领命,必不负二公子所托!”
有了明确的图纸和负责人,田诩罂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他得以将主要精力放回宫远徵身上,同时每隔五日去后山进行阶段性检查即可。
一月后,紫荆树屏障完全建成,效果显着。田诩罂心头稍缓,想起宫远徵想借阅月宫的医毒典籍,便动身前往。
他熟门熟路踏入月宫,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属于月公子的微弱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木屋,透过窗棂,他看见月公子正悉心照料着一名昏睡的女子——正是那夜“逃脱”的无锋刺客,云雀。
冰冷的杀意瞬间自田诩罂眼底涌现。然而,515系统的警告及时在他脑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对关键剧情人物“云雀”产生强烈杀意。强制干预指令启动:禁止直接击杀。分析:此角色存活对后续策反寒鸦肆、影响云为衫至关重要,是瓦解无锋内部的关键潜在节点。其必须携带百草萃返回无锋,此为世界线核心节点,不可更改。】
田诩罂眸光骤冷。不能杀,还必须让她带走百草萃?无锋得到百草萃,后患无穷。
“那就让他们自食其果。”田诩罂在心中冷然道。杀意敛去,一个更隐秘、更狠辣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推门而入,月公子惊惶回头,脸色煞白。
在月公子结结巴巴的解释和恳求中,田诩罂确认了云雀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情愫,与原着无异。
“……诩罂兄,她身世可怜,受制于半月之蝇,我绝不能看着她死……”月公子痛苦地陈述。
田诩罂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云雀,最终定格在月公子写满担忧的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所以,你打算如何?让她永远藏在这里?还是……让她‘死’在宫门,再暗中送走?”他精准地点破了月公子可能正在酝酿的“假死”计划。
月公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田诩罂,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田诩罂走到榻边,执起云雀的手腕,假意诊脉,实则通过【千丝秘藏匣】的活性单元,悄无声息地将两样东西送入了云雀体内。
其一,是一枚极其微小、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蚀髓蛊”虫卵。此蛊卵被他以特殊手法封存,混入了云雀贴身藏好的那瓶真正的百草萃药丸之中。蛊卵无色无味,与药性完美融合,极难察觉。一旦无锋首领或其核心人员服下此药,蛊卵将在其体内潜伏,受特定气血与内力环境温养,约莫三年后才会苏醒,届时将缓慢侵蚀经脉,损其根基,且症状极似练功岔气或旧伤复发,难以追溯源头。
其二,是一缕更为隐秘的“生机蛊”本源。此蛊并非实体虫卵,而是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融入云雀心脉深处。此蛊无任何攻击性,唯一的作用便是在宿主遭受致命重创时,强行吊住一线生机,护住心脉不绝,为救治争取最关键的时间。无论云雀未来遭遇何种险境,只要不是瞬间化为齑粉,这缕生机便能保她不死。
做完这一切,田诩罂松开手,面色如常地对月公子道:“她伤势及半月之蝇的反噬不轻,但性命无碍。你的‘假死’计划,或许可行。”
月公子愕然,没想到田诩罂非但没有追究,反而似乎……默许甚至支持?
“诩罂兄,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田诩罂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平静,“月,你是我朋友,我不愿见你年纪轻轻便为情所困,乃至……两鬓染霜。”他意有所指,仿佛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怀。“但你要明白,让她走,并且是带着宫门的‘秘密’(比如百草萃)走,才是真正能暂时保全她,也保全你的方法。无锋得不到确切消息,永远不会罢休。”
月公子怔怔地看着田诩罂,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复杂。他以为田诩罂是理解了他的感情,并冒险成全。
“多谢……诩罂兄。”月公子声音哽咽。
“不必谢我。”田诩罂转身,走向书架,仿佛真是来借书的,“我只是来替远徵借《百毒纲目》和《奇花异草录》。”
他取下书籍,不再看榻上的云雀一眼。在他心中,云雀已是一枚注定射向无锋心脏的毒箭,以及一个未来可能撬动无锋根基的活棋。让她带着动了手脚的百草萃和一道保命符回去,既顺应了所谓的世界线,也埋下了毁灭的种子。
至于月公子的悲伤……田诩罂眼底掠过一丝淡漠。比起宫远徵和宫门的安危,个人的情爱,只能暂时让步。
不久后,月宫将上演一出“云雀假死脱身”的戏码,而云雀会带着那瓶掺了“蚀髓蛊”卵的百草萃和一道隐秘的生机,成功返回无锋。风暴的引线,已在无声无息中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