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G？”
陈国安院士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他身后的整个科学家团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露出了茫然且荒诞的神情。
程序？
bUG？
这两个词，他们再熟悉不过。
但当这两个词与一个横跨星系、正在对人类文明进行无情屠戮的超级外星文明联系在一起时，一切都变得无比诡异。
林天浩没有解释。
有些信息，他无法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这些人类文明最后的智慧火种。
“召集所有人类联邦委员会成员。”
“最高等级，紧急会议。”
他的指令清晰，不带任何情绪。
“现在，立刻。”
……
半小时后。
虚拟会议室中，人类联邦所有最高代表的虚拟投影，悉数到场。
气氛凝重到几乎凝固。
每个人都清楚，在收割者大军压境的此刻，召开如此高规格的会议，意味着什么。
林天浩的虚拟身影出现在主位。
他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将一份文件投射到所有人的面前。
文件的标题，只有五个字。
【人类升格计划】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林天浩开口，打破了死寂。
计划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粗暴。
通过定向基因编辑技术，结合纳米机械集群，对现有人类进行全面改造。
目标：创造出能够适应宇宙战争的“新人类”。
他们将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足以承受星舰进行高G机动时产生的恐怖过载。
他们将拥有接入普罗米修斯AI辅助的超级大脑，思维速度和战场信息处理能力，将提升数百倍。
他们，将是完美的星际战士。
是人类文明刺向收割者心脏的，第一把尖刀。
计划书的最后，附上了一段模拟影像。
一艘人类星舰，在宇宙中做出了匪夷所思的“眼镜蛇机动”，瞬间绕到了收割者战舰的后方，精准地摧毁了其引擎单元。
而驾驶舱内，那个“新人类”驾驶员，在承受超过50G过载的瞬间，依旧面不改色。
死寂。
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随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这是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一名来自欧罗巴区的代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林天浩的投影。
“改造人类？这是纳粹才会有的想法！这是对人类这个物种本身的亵渎！”
“我们是在对抗毁灭我们的怪物，不是为了让自己也变成怪物！”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会场。
“我反对！这是反人类的行为！”
“我们是在拯救人类，不是在毁灭人类的定义！一旦这个计划通过，我们和收割者有什么区别？”
“神创造了我们现在的样子，任何对身体的改造，都是对神最大的不敬！”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伦理、道德、宗教、人性……所有旧时代的枷锁，在这一刻，成为了阻碍人类迈向未来的最高壁垒。
林天浩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
直到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吗？”
他环视一圈，看着那些或愤怒、或恐惧、或迷茫的面孔。
“我只问一个问题。”
“常规人类驾驶员，驾驶星舰进行曲率规避机动的最高存活率，是多少？”
一个身穿军装的将领，艰涩地回答：“不到3%。绝大部分都会在瞬间因为高G过载导致大脑死亡。”
林天浩点点头。
“收割者的侦察单元，可以轻易做出超过100G的规避动作。”
“它们的执行者战舰，更是可以无视物理惯性。”
“我们拿什么去跟它们打？”
“用旧时代的道德吗？用你们口中的人性吗？”
“当收割者的舰队降临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家园上空时，你们准备用什么去保卫你们的人民？用祈祷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会议室再度陷入了沉默。
生存的现实，与人性的尊严，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撞。
这道题，无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一个身影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
是祁同伟。
作为林天浩的最高助理，他有资格列席旁听。
他一步步走到会场中央，先是向着林天浩的投影，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向所有人。
“各位。”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旧时代的道德，无法拯救新世界的人类。”
“我，祁同伟，前汉东省公安厅厅长，一个罪人，一个蒙受林先生不弃，才得以苟活至今的旧时代遗民。”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愿为林先生，为人类的未来，踏出这第一步。”
“我自愿成为【人类升格计划】的第一个志愿者。”
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看向林天浩，等待他的决定。
林天浩看着祁同伟的背影。
这个曾经为了“胜天半子”而扭曲一生的男人，在这一刻，找到了他真正要战胜的“天”。
“准许。”
林天浩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
一小时后。
位于月球背面的最高机密实验室。
全球所有联邦领袖的目光，都通过远程投影，聚焦在这里。
一个充满了淡蓝色营养液的改造舱，已经准备就绪。
祁同伟脱下了他那身永远笔挺的西装，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实验服。
他平静地躺了进去。
“祁先生，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陈国安院士在一旁，用颤抖的嗓音做着最后的确认。
“这个过程的理论死亡率，超过90%。”
祁同伟笑了笑，那是他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沧桑和自嘲的笑容。
“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
“能为人类的未来做点什么，值了。”
他闭上了双眼。
“开始吧。”
改造舱的舱门缓缓合拢。
淡蓝色的营养液被迅速注入，很快淹没了他。
紧接着，数以亿万计的，肉眼不可见的纳米机械，顺着营养液，开始侵入他的身体。
实验室的大屏幕上，祁同伟的生命体征数据开始疯狂跳动。
心率：280！
血压：300\/220！
脑电波活动：濒临极限！
“警告！警告！实验体细胞出现大规模崩溃迹象！”
“警告！基因链正在断裂！”
“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失！”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透过透明的观察窗，所有人都看到，祁同伟的身体在营养液中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青筋一条条暴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扭曲状态。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
来自基因层面，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与重组！
“停止！快停止！他会死的！”欧罗巴区的那名代表，失声大喊。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实验即将失败的瞬间。
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在跌落谷底之后，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上拉升！
断裂的基因链，在纳米机械的辅助下，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更完美的结构，重新链接！
崩溃的细胞，被新生的、更强大的细胞所取代！
祁同伟的身体，停止了抽搐。
他静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近乎神圣的光晕。
所有警报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屏幕上，所有的数据，都变成了一片绿色。
心率：30（静息状态）。
血压：80\/50。
脑电波：平稳，但活跃度是常人的三百倍。
“改造……成功了。”
陈国安院士喃喃自语，仿佛在梦呓。
舱门，缓缓开启。
祁同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衣服，完美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每一寸都像是米开朗基罗手下最杰出的雕塑。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感觉……很好。”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爆鸣。
那名欧罗巴区的代表，依旧嘴硬：“不过是身体强壮了一点，这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
祁同伟已经走到了实验室角落，那里停放着一辆用于运输设备的，重达五吨的重型装甲车。
在全球领袖的注视下。
他弯下腰，单手抓住了装甲车的底盘。
然后。
他缓缓地，将它举了起来。
单手。
举过了头顶。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
所有反对的声音，所有的质疑，都被这超现实的一幕，碾得粉碎。
这还没完。
一名负责数据监测的年轻科学家，颤抖着，报出了一道刚刚由普罗米修斯AI随机生成的难题。
“请……请心算解出……十维空间弦振动方程在普朗克尺度下的非线性特解……”
这是一个足以让全世界最顶级的数学家团队，耗费数年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
祁同伟闭上了眼睛。
一秒后。
他睁开眼，报出了一长串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数据。
年轻科学家将数据输入电脑。
屏幕上，弹出了两个绿色的，大字。
【验证通过】
“怪物……”
那名欧罗巴区的代表，瘫坐在了椅子上，彻底失神。
“不。”
祁同伟放下装甲车，走到他的面前，平静地看着他。
“这是未来。”
会议，重新召开。
再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
【人类升格计划】，全票通过。
人类文明，在悬崖边缘，朝着一个未知的，全新的方向，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就在此时。
林天浩的意识深处，普罗米修斯AI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未知源加密信号。】
【信号已绕过“普罗米修斯”主防火墙，直连您的最高权限频道。】
【解码中……】
【警告：该信号编码格式，非“收割者”文明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