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尹文拂袖间镇压泾河龙王残魂,救下徐灵期、陆修静以及长安城外无数百姓的同一时刻。
远在万里之外。
赤水。
一座隐秘的水府之中。
“噗!”
一位身着玄黑水纹冕服,面容阴鸷的河神猛地睁开双眼,张口喷出一股泛着暗金色的神血,周身原本澎湃的神力波动瞬间紊乱、萎靡了几分。
正是前黄河水神,冯夷。
“是谁?!竟敢坏我好事!”冯夷眼中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一股力量强行介入,不仅瞬间平息了泾河龙王的暴走,更将他与那缕黑气的联系斩断,甚至反噬其心神!
他强忍神魂刺痛,双手急速掐动,周身水波荡漾,试图推演天机,找出那搅局者的根脚。
然而,任凭他如何催动神力,耗费心神,那搅局之人的存在却如同镜花水月,笼罩在一片混沌迷雾之中。
别说根脚来历,就连一丝清晰的因果线都捕捉不到!
“竟能完全隔绝本神的推演……”冯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心中惊疑不定。
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寻常仙神。
他原本完美的计划,此刻功亏一篑!
他耗费心机,暗中引动并放大了泾河龙王魂体内深处的黑气使其彻底失控暴走。
目的,就是要借泾河龙王之手,将徐灵期和陆修静这两个上清灵宝派当世最杰出的弟子当场打杀!
他们若死在失控的泾河龙王手中,截教那些杀才,如何能善罢甘休?
届时,无需他冯夷再动手,暴怒的截教仙神定然会上天入地追杀泾河龙王,将其彻底打得魂飞魄散方才罢休。
如此一来,泾河龙王这个隐患就会被彻底清除,死无对证。
可现在,功亏一篑!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冯夷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惋惜。
徐灵期、陆修静二人未死,他的计划就出现了最大的变数。
不过,他很快又强行冷静下来。
泾河龙王如今只剩一缕残魂,已然不足为虑,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他还有后手。
冯夷掐指算了算时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天庭的调令,差不多也该下来了……”
他为了谋取泾河水神之位,早已暗中运作多时。
他早已通过在人界朝廷中的打点,将无夷作为泾河水神的推荐人选,正式呈报给了天庭。
按照惯例,只要没有大的变故,天庭走完流程,便会下发敕封。
届时,他冯夷,就将以无夷这个新的神名,正式执掌泾河水域!
泾河虽只是黄河支流,但亦是八河之首,地位非同小可,掌控泾河,对他恢复实力、图谋后续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冯夷的眼神愈发冰寒,那寒意深处,是对一个名字刻骨铭心的恨意。
“尹文……尹子玄!”
若非尹文,他何至于丢掉黄河水神这等至关重要的神位?!
黄河,可不是寻常的江河,那是自人族诞生之初便与之命运交织的母河,是女娲娘娘证道成圣之际,天道与人道共同赐予人族的!
在秦汉之前,河专指黄河,其他河流则称为“川”或为“水”。
诗经其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等等,描述的都是黄河。
黄河流淌万古而不息,与人道气运息息相关!
执掌黄河水府,所能获得的好处与权柄,远非其他江河湖泊所能比拟!
丢了黄河水神之位,他冯夷如同蛟龙失水,修为进展缓慢,地位一落千丈。
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谋取这泾河水神之位,简直是奇耻大辱!
“都怪尹文!”冯夷咬牙切齿,将这千年来的落魄与不甘尽数归咎于尹文。
他望向水府外浑浊汹涌的河水,眼中闪烁着不甘与狠厉。
“之前,是本神棋差一着!”
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尹子玄,我们……走着瞧!
……
尹文飘然落地,目光扫过地上因重伤而气息萎靡、嘴角溢血的徐灵期与陆修静。
他见二人伤势不轻,若非自己出手,恐怕根基都会受损。
略一沉吟,指尖清光微闪,从清虚天取出两滴三光神水。
尹文屈指一弹,两滴三光神水便精准地没入徐灵期与陆修静眉心。
两人浑身剧震,只觉一股温润浩瀚、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断裂的经脉被迅速接续,受损的脏腑被飞快修复,甚至连损耗的本源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补充回来!
不过呼吸之间,两人苍白的脸色便恢复红润,萎靡的气息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精纯,隐隐有突破瓶颈的迹象!
“这……这是三光神水?!”
徐灵期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生机与精进的修为,忍不住失声惊呼,看向尹文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陆修静亦是如此,他同样认出了这传说中的圣物,心中骇浪滔天。
用如此珍贵的圣物来为他们两个玄仙疗伤,这位前辈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其实尹文也知此举有些奢侈,但他手里适合治疗的只有三光神水!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晚辈没齿难忘!”徐灵期与陆修静不敢怠慢,连忙挣扎着起身,不顾身上尘土,对着尹文便是深深一拜,语气诚挚无比。
徐灵期更是恭敬问道:“不知上仙尊号或道号为何?晚辈等也好铭记于心,日后报答!”
尹文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不必多礼。我不过一路过之人,并无尊号。”
他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二人,“观你二人所修,乃是正统上清仙法。你们是截教门下?”
徐灵期见前辈问起,连忙恭敬回答:“回前辈,晚辈二人确是承袭截教道统,来自灵宝派,宗门驻地便在长安城内。”
他心中一动,再次发出邀请,既是感激,也是存了结交高人的心思,“前辈若是不弃,可愿随晚辈等前往宗门驻地一观?也好让晚辈以谢救命之恩。”
“灵宝派?截教在大唐竟还有传承?”尹文心中颇为惊讶,这与他所知封神后截教凋零的情况颇有出入。
他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贫道尚有要事在身,他日有缘,再去拜访吧。”
徐灵期见尹文拒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也不敢强求。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旁一直沉默、眼神却有些发直的陆修静,还是硬着头皮对尹文道:“前辈……还有一事相求。那泾河龙王……乃是从阴司逃出的要犯,晚辈二人奉陆判官之命前来捉拿,不知前辈能否将其交予我等,带回地府复命?”
尹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徐灵期,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可以啊。让陆之道亲自来找我要吧。”
说完,不等徐灵期再开口,尹文的身影便如同融入空气中一般,悄然淡化,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待到尹文离去,徐灵期才松了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那股无形威势散去。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还在发愣的陆修静,有些不满地道:“喂!陆修静,你刚才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
陆修静被他一撞,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转头看向徐灵期,眼神复杂,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徐灵期……你、你是真没认出来,还是吓傻了?”
“刚才那位……那位是谁,你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