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裂缝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影尚未完全凝实,其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已如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联盟战士的心头。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呼吸变得困难,体内力量的运转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那不是能量的压制,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生命形态对低等存在的“位格”倾轧,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
“稳住!不要看那影子!专注眼前的敌人!” 萨满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图腾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土黄色光辉,试图驱散那股弥漫的精神压迫。但连他自己握着杖身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也就在这短暂的精神压制间隙,裂缝中涌出的低等侵蚀体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或加持,攻势骤然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有组织!它们不再是无脑地冲锋,而是开始三五成群,形成简单的配合。甲壳虫怪顶着能量攻击为后方的幽影和骷髅武士开路;幽影穿梭在实体攻击的间隙,释放着冰冷的灵魂尖啸干扰心神;骷髅武士则挥舞着燃烧绿火的骨刃,精准地寻找着防御阵线的薄弱点。
战线压力陡增!惨叫声开始密集响起。不断有战士被突破防线的怪物扑倒、撕碎,或是被幽影穿过身体,带走生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报告!第三防御节点被突破!请求支援!”
“左翼出现大量潜地型侵蚀体!地下符文阵列正在被腐蚀!”
“我们的净化光束对那种新出现的苍白幽影效果有限!它们……它们好像在吸收能量!”
坏消息接踵而至。人类联军依靠现代武器、符文阵法、个人勇武和初步协同建立起的防线,在异界先锋有组织、有特性、且在高等存在威压加持下的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
北极战场同样不容乐观。那从裂缝中探出的、由纯粹寒冰与阴影构成的巨大触须,每一次挥舞都卷起毁灭性的冰风暴,轻易撕裂了蛮王们联合布下的冰晶壁垒。荒古战盟的战士们怒吼着冲向触须,刀罡斧影落在其上,却只能崩碎少许冰晶,留下浅浅的痕迹,而触须反手一拍,便能将数名战士连同他们脚下的冰层一同拍成齑粉。极寒的气息笼罩战场,连蛮王们的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动作越来越迟缓。
南太平洋深海,情况更为诡异。裂缝中涌出的不再是分散的怪物,而是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暗绿色荧光的“活性海水”。这片“海水”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会被缓慢溶解、同化,无论是岩石、金属,还是不慎被卷入的海洋生物乃至联盟战士。深海特遣队的能量攻击打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激起些许涟漪。更可怕的是,这片“活性海水”中不断凝聚出各种难以名状的、介于液体和生物之间的恐怖形态,进行攻击。
“这根本不是在战斗!是在被一片‘海’吞噬!” 一位人鱼族战士在通讯频道中绝望地呼喊,他的尾巴刚刚被一缕延伸过来的荧光黏液擦过,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开始溶解。
全球范围内,十三处裂缝,除了少数几处次级裂缝因能量较弱、降临的侵蚀体较少,尚能依靠防御力量勉强支撑外,三大主战场及另外几处活跃的次级战场,人类联军全都陷入了苦战,甚至开始节节败退!
这是地球文明与异界入侵者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全球第一战。没有试探,没有保留,入侵者一上来就展现出了远超预估的组织性、多样性和强大的个体实力,以及……那令人绝望的高端力量投射。
天网监测中心的数据面板一片血红。代表防线完整度的曲线在全球范围内大幅下滑。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跳动着。原本对林枫讲道后实力大增、联盟整合充满信心的乐观情绪,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恐慌,如同瘟疫,开始从前线向后方蔓延。通过有限的战场直播画面和不断传来的噩耗,全球民众的心都揪紧了。原来,敌人如此强大!原来,战争如此残酷!
“顶住!一定要顶住!后面就是我们的家园!没有退路!” 各战区的指挥官们都在嘶吼,但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悲壮。他们能感觉到,防线正在崩裂的边缘。
撒哈拉战场,那裂缝中的庞大阴影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只难以形容其扭曲与怪诞的、布满吸盘和倒刺的、仿佛章鱼与蠕虫结合体的巨兽部分躯体。仅仅是这部分躯体透过裂缝的投影凝视,就让整个战场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法则都开始微微扭曲。
萨满指挥官喷出一口鲜血,强行燃烧生命催动图腾杖,召唤出一尊高达百米的岩石巨人,怒吼着冲向裂缝,试图打断那阴影的凝实。这是绝望下的反击!
岩石巨人裹挟着崩山裂地的气势,一拳砸向裂缝阴影!
阴影中,一只覆盖着粘滑暗色鳞片、大小堪比山峰的触手虚影,轻轻一摆。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岩石巨人那足以抵挡导弹轰击的躯体,在与触手虚影接触的瞬间,如同沙堡遇到了海啸,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为最原始的土石尘埃,簌簌落下。
萨满指挥官遭到反噬,七窍流血,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较量!
“撤退……命令所有单位,交替掩护,向第二预设防线撤退!” 他艰难地发出指令,声音沙哑破碎。第一道防线,已经守不住了。
类似的撤退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北极、南太平洋以及其他几处岌岌可危的战场发出。
全球第一战,在异界入侵者凶猛而高效的攻势下,人类联军……溃败了。
无数战士在掩护撤退中倒下,用生命为同伴争取宝贵的撤离时间。防线在燃烧,鲜血染红了沙漠、冰原和海水。失败的阴影,如同那裂缝中的魔神投影,笼罩在全球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就在这全线溃败、绝望弥漫的时刻——
寰宇台,总帅府内。
一直凝神关注战局、不断下达调整指令却似乎无法逆转溃败大势的林枫,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平静依旧,却仿佛有冰冷的星火在寂静燃烧。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身影已从总帅府内消失。
下一瞬。
撒哈拉战场上空,溃退的人类联军与疯狂追击的异界侵蚀体之间,那道由鲜血与残骸划出的、令人绝望的空白地带上方。
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影,悄然显现。
青衫依旧,负手而立。
正是林枫。
他没有看下方溃退的同胞,也没有看前方汹涌的怪物狂潮,甚至没有看裂缝中那正在凝实的恐怖阴影。
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了裂缝深处,那阴影的源头。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只是对着那裂缝,对着那阴影,对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异界通道。
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