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天门下方大约还有数百米的一处相对平坦、背风的冰台上,队伍建立了最后的营地。
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空气。每个人都默默地做着最后的事情:检查剩余的装备,将冰爪、冰镐打磨得更加锋利,整理所剩无几的补给,服用抗高原反应的药物,处理冻伤和擦伤。
王胖子罕见地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默默地烧着一小壶热水,给大家分发干粮。吴邪靠着背包,脸色依旧苍白,一边吸着氧气,一边再次翻看那本笔记和兽皮地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天门的线索,但手指却微微颤抖。赵雷一遍遍地检查着枪支和弹药,尽管他知道,面对门后可能存在的东西,这些东西能起到的作用可能微乎其微。黑瞎子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匕首和手枪,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然。
小哥站在营地边缘,一如既往地沉默,眺望着那座巨大的青铜门,背影挺拔而孤寂,仿佛与那亘古的存在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张启明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调息。他不仅要恢复消耗的体力和精力,更要让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巅峰,以应对门后未知的、必然极其可怕的挑战。
体内化劲气血如同江河般奔流不息,每一次循环都带走一丝疲惫,带来一丝力量。他的灵觉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座青铜巨门的方向延伸。
越是靠近,那股庞大、诡异、冰冷的能量波动就越是清晰。它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又像是一只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的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张启明能感觉到,那扇门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屏障,更是一种界限。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后的东西,绝对超越了寻常盗墓活动所能理解的范畴,涉及到了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秘密。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之前的西沙海底墓,长白山的艰难跋涉,与汪家、陈皮阿四的争斗,都不过是这场终极冒险的序曲。
风暴,前的宁静,总是格外压抑。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座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青铜巨门。
无论门后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
最后的休整短暂而压抑。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源自青铜巨门的无形威压,却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
补充了热量,处理了伤口,检查了最后一遍装备。没有人说话,只有风雪掠过冰原的呜咽,以及那扇巨门沉默矗立所带来的、几乎令人耳鸣的寂静。
“走吧。”张启明站起身,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紧张,看到了疲惫,但也看到了深藏眼底的决然。到了这一步,已无退路可言。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数百米外那座嵌于冰川之中的青铜巨门进发。这段路程看似不远,但在稀薄的空气和沉重的心理压力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的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那巨门庞大的阴影,仿佛行走在虚实交界之处。
越是靠近,便越是能感受到那青铜巨门的宏伟与自身的渺小。百米高的门扉直插云霄,人站在其脚下,犹如蝼蚁仰望山岳。斑驳的铜绿和岁月留下的深深蚀痕,诉说着难以想象的古老历史。门上雕刻的那些巨大、扭曲、难以名状的图案——似兽非兽,似人非人,交织着繁复的云雷纹和锁链般的纹路——在近距离观看下,更显得狰狞而神秘,仿佛蕴藏着某种癫狂的宇宙真理,多看几眼便觉头晕目眩,心神摇曳。
巨门严丝合缝地嵌入冰川之中,冰冷、死寂,仿佛亘古以来便从未开启过。
“我滴个乖乖…这…这玩意真是人造的?”王胖子仰着头,脖子都快折断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得是多大的神仙才能弄出这阵仗?”
“试试看能不能推开。”赵雷沉声道,率先上前,将肩膀抵在冰冷的青铜门扉上,发力推动。他肌肉贲张,脸色涨红,但那巨门却连一丝微尘都未曾震落,纹丝不动。
王胖子和黑瞎子也上前帮忙,三人合力,甚至用上了冰镐撬动门缝,结果依旧如此。这青铜巨门的沉重超乎想象,仿佛与整座山峦连为一体。
“他娘的,这玩意根本就不是给人开的吧!”胖子喘着粗气骂道,“要不…咱们用炸药试试?胖爷我带了点‘干货’…”
“绝对不行!”吴邪立刻厉声制止,他强忍着不适,靠近巨门,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图案,“这门的结构未知,材质不明,强行爆破很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比如整个冰壁崩塌,或者触发了什么致命的机关。而且你看这些图案…”
吴邪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虚划过那些诡异的纹路,眉头紧锁:“这些纹饰的布局,很像是某种古老的星象图,但又夹杂了大量祭祀场景的元素…你看这里,这些被锁链缠绕的人形,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献祭仪式…我怀疑,开启这扇门可能需要特殊的方法,而不是蛮力。”
张启明没有参与推动,他静立门前,缓缓伸出双掌,按在冰冷刺骨的青铜门扉上。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体内化劲,将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门内渗透。
气血感应中,门后并非坚实的山体,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深不见底的虚无与死寂!那是一种绝对的“空”,仿佛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不存在。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虚无深处,他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召唤感。这感觉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牵引,似乎与他脑海中的系统任务,或者与这青铜门本身蕴含的某种本质产生了共鸣。
与此同时,黑瞎子没有去研究图案,而是像一只灵敏的猎犬,沿着巨大的门缝仔细摸索。他的手指拂过青铜与冰层接壤的细微缝隙,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他用匕首尖端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暗红色的、几乎与铜绿融为一体的痂状物,放在鼻尖嗅了嗅。
“有血迹…很古老了,几乎完全风化。”黑瞎子沉声道,眼神锐利,“但这味道…不对劲,不完全是人类的血,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和腐朽感。”
这话让众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非人的血迹?曾有什么东西试图强行打开,或者从里面出来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凝视着巨门的小哥,忽然动了。他缓步上前,无视了众人的讨论和发现,径直走到巨门右侧一个相对不起眼的区域。那里雕刻着一个尤其复杂、中心仿佛是一颗扭曲眼球的图案。
小哥抬起右手,伸出了那两根奇长无比、稳如磐石的手指——发丘指。他没有用力,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摸着那个眼球图案的中心,闭上眼睛,仿佛在聆听,在感受。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凝重和一丝…追忆的神色。仿佛这扇门,这图案,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些破碎而关键的碎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小哥。他的举动,似乎比任何蛮力或分析都更接近这扇巨门的秘密。
风雪依旧在门外呼啸,但在这扇通往未知的青铜巨门前,时间仿佛凝固了。是找到开启之法,还是被永远阻隔在这天堑之外?真正的考验,从叩响天门的这一刻,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