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胜负已分,那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气氛却并未持续蔓延。解雨辰毕竟是解家悉心培养的继承人,虽心高气傲,却也拿得起放得下。短暂的挫败与震惊之后,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标志性的、却比之前真诚了几分的慵懒笑容。
他挥手让急忙冲上来的解家护卫退下,亲自拾起地上的龙纹棍,走到张启明面前,洒脱一笑:“输就是输,张兄的暗劲修为,雨辰佩服。今日一战,受益匪浅。”他改了称呼,从“张先生”变成了更显亲近的“张兄”。
张启明见他如此磊落,心中也生出几分欣赏,拱手道:“解少爷承让,你的百花错拳和龙纹棍法精妙绝伦,张某也是侥幸。”
“哈哈,张兄过谦了。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解雨辰还不是输不起的人。”解雨辰朗声笑道,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擂台之上分过高下,擂台之下不妨交个朋友。我在后厅备了薄酒,张兄若是不嫌弃,务必赏光,你我也好聊聊这拳脚棍棒之外的趣事。”
这番邀请出乎不少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对于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结怨不如结缘,尤其是面对张启明这等实力深不可测、潜力无穷的人物。
张启明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肩走下戏台,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惊讶、或探究、或复杂的目光,径直向戏楼后方一处雅致静谧的偏厅走去。
王胖子和吴邪见状,也松了口气,被解家的管事客气地请到另一处厢房招待。
偏厅内,早已备好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烫好的陈年花雕。屏退了左右,只剩下解雨辰和张启明两人对坐。
解雨辰亲自斟酒,举杯道:“第一杯,敬张兄。多谢张兄方才手下留情。”他指的是最后那记暗劲,若张启明全力施为,他绝不只是气血翻腾那么简单。
张启明举杯一饮而尽:“切磋较技,点到即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初的客气寒暄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话题从刚才的比武,渐渐延伸开来。
解雨辰不再带着那层面具般的慵懒笑意,言语间真诚了许多,谈及各家功夫的特点、江湖上的奇人异事、乃至一些古玩鉴赏的趣闻,都显得见解独到,学识渊博,展现出其作为老九门顶尖子弟的底蕴和眼界。
张启明虽话不多,但每每开口,都能切中要害,或是提出一些基于自身实战的独特见解,尤其是对发力、劲力运用的理解,往往让解雨辰眼前一亮,深感不虚此行。
“说起来,”解雨辰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看似落在琥珀色的酒液上,实则余光观察着张启明的反应,“最近南边海上似乎不太平静啊。听说西沙那片儿,莫名其妙折了好几波人了,有考古队的,也有……捞偏门的。风浪大得很,水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似的。”
张启明心中一动,面色却依旧平静,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哦?还有这种事?海上风浪无常,倒也正常。”
解雨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是啊,风浪无常。不过,有些风浪,可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或者别的什么。听说吴三爷那边,好像也对那片海挺感兴趣?”他点到即止,不再深谈,转而举杯,“来,张兄,再饮一杯。今日能与张兄切磋论武,实乃快事!”
张启明举杯相迎,心中却已明了。解雨辰这是在隐晦地透露信息,也是在试探他与吴三省接下来的动向。西沙之事,看来确实已经暗流涌动,连解家都密切关注着。
一场原本可能结怨的比武,最终却化作了一场颇为投机的酒宴。两人虽立场不同,性格迥异,但同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在武学上又各有千秋,一番较量交谈下来,竟生出几分不打不相识的英雄相惜之感。
酒宴终了,解雨辰亲自将张启明送到戏楼门口,临别前,他拍了拍张启明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提醒:“张兄,长沙这地方,龙蛇混杂,水深得很。你如今名声在外,是好事,也是麻烦。凡事多留个心眼。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是遇到解不开的疙瘩,可以来解家找我。”
“多谢解少爷,今日之言,张某记下了。”张启明拱手告辞。
看着张启明消失在夜色中的挺拔背影,解雨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对身旁悄然出现的管家低声道:“通知下去,以后对这位张先生,解家以礼相待,非必要,不可轻易为敌。”
“是,少爷。”
解雨辰转身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夜幕,低语道:“西沙……看来是真的要热闹起来了。吴三省,你找了个好帮手啊……”
而离开解家戏楼的张启明,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感受着体内微微发热的酒意和左肩传来的隐隐刺痛,眼神却愈发清明。
解雨辰的提醒,西沙的讯息,与黑瞎子之前的邀约、吴三省的准备渐渐串联起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海平面下酝酿。
而他的实力,还需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