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雨林深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外界的光线与声响被彻底隔绝,唯有属于这片古老土地的规则在无声地运行——那便是最原始、最残酷的弱肉强食。
脚下的腐殖层厚实而松软,不知积累了多少个春秋的落叶与枯枝,踩上去悄无声息,却也隐藏着未知的风险。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巨蟒匍匐在地,表面覆盖着滑腻的苔藓。
危险无处不在,且往往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
一条色彩与周围藤蔓几乎融为一体的“藤蛇”,在赵雷即将伸手借力时,猛地弹射而起,毒牙在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若非张启明眼疾手快,一道凝练的指风后发先至,将其凌空点爆,赵雷恐怕已然中招。
一片看似普通的阔叶下,潜伏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尾钩狰狞的紫背毒蝎,在黑瞎子用匕首拨开枝叶的瞬间暴起突袭,被他反手用刀柄精准地砸入泥土,碾得粉碎。
更烦人的是那些成群结队、无孔不入的蚊蚋和吸血蠓虫,它们不仅骚扰着人的神经,更携带着可能导致恶性疟疾或未知热病的致命病菌。
面对这无声的猎杀场,三人展现出了不同的应对方式。
黑瞎子凭借的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积累的丰富经验。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总能在毒蛇发动攻击前感知到气流的细微变化,在踩中毒蝎前察觉到地面的微弱异动。他手中的匕首如同活物,总能以最省力、最有效的方式清除障碍。
赵雷则显得格外紧张,他紧握着开山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汗水混合着林间的湿气,让他浑身湿透。他努力模仿着黑瞎子和朵姨的动作,学习着在这片死亡丛林中的生存法则,每一次成功的预警或闪避,都让他对这片森林多一分敬畏,少一分慌乱。
而张启明,则是最为从容的一个。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观察或躲避。体内那已然圆融无碍的化劲罡气,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在他周身三尺之内自行流转,形成了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气场屏障。
毒蛇弹射而来,尚未触及他的衣角,便被那至阳至刚的罡气瞬间震断心脉;毒蝎试图靠近,细小的身躯在踏入气场范围的刹那便被无形的力量碾碎;那些烦人的蚊蚋更是如同飞蛾扑火,在距离他皮肤尚有数寸时便纷纷爆体,化作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行走其间,步履从容,衣不染尘,仿佛与这片危机四伏的环境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琉璃。
走在最前方的朵姨,依旧沉默。她时不时会从腰间一个脏兮兮的皮囊里,抓出一些研磨成粉末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草药,看似随意地撒在周围的空气或地面上。这些药粉似乎对某些特定的毒虫有着极强的驱散效果,往往药粉落下,附近窸窣作响的细微动静便会迅速远去。
然而,在她偶尔回身指引方向,目光扫过张启明时,那双被刺青环绕的、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会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她显然注意到了张启明那护体罡气的神异,那并非她所了解的、任何一种苗疆巫蛊或中原内功能达到的效果。这种“气”,纯粹、浩大、自带一股破邪镇煞的意味。
雨林无声,猎杀亦无声。在这片绿色的迷宫中,每个人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