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江大附一院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经过院内多位风湿免疫科教授的联合会诊,一份严谨的诊断书摆在了林疏月面前: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早期。
主治教授说道:“林市长,这个病是自身免疫系统失衡攻击自身组织导致的。它就像身体里的一场‘误伤’,可能波及皮肤、关节,甚至肾脏、血液和神经系统。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我们无法根除它,目标是‘临床缓解’,就是用药物控制住,让它不发展、不活动,像睡着了一样。”
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格外郑重:“所以,您今后的生活,必须做出巨大调整。核心就是一点:绝不能劳累。这意味着您需要避免熬夜,保证充足睡眠,情绪要保持平稳,避免大的波动。饮食要清淡有营养。另外,阳光是重要的诱发因素,务必严格防晒。适度的慢走、太极这类运动可以,但所有会让人感到疲惫的活动,都必须停止。”
林疏月独自拿着那份沉甸甸的诊断书,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站了许久。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张纸,她离那个在心中盘桓已久的目标,终于近了一大步。
回到家,当她将结果平静地告知年迈的父母时,反应却比她预想的更激烈。
母亲钱慧琴拿着诊断书,手抖得厉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我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要遭这种罪……”
她退休前是医生,太清楚这个病意味着什么,一场漫长而磨人的战役。
父亲林祥东,这位曾经的封疆大吏,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此刻也颓然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他喃喃道:“是爸爸没照顾好你……以前工作太忙,对你关心不够……”
看着老伴和女儿的模样,林祥东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疼女儿可能要承受的病痛,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这张诊断书是女儿通往新生活的钥匙。他必须配合她把这场戏演完,演好。这份“颓然”与“自责”,既是一个父亲真实情感的流露,也是给外界看的必要姿态。
看着父母为自己伤心难过,林疏月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坐到母亲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抽出纸巾轻轻为她擦拭眼泪,语气温柔:
“爸,妈,你们别自己吓自己。专家说了,只是早期,发现得早就是万幸。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把它控制住,我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影响寿命的。”
她微微停顿,观察了一下父母的反应,知道时机到了,话锋顺势一转:“所以,我想好了。我想向组织申请,退居二线。换个清闲点的岗位,安心调理身体。金鳞市长的担子太重了,应该交给精力更充沛的同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切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林祥东知道,该他表态了。
他必须立刻、坚定地支持,打消女儿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彻底堵住外界可能产生的其他猜测。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决定,爸爸支持你。我给魏晋南打个电话,让他帮忙从中协调一下,找个合适的位子。”
这个决定,不仅是为了女儿的健康,更是为了她后半生的幸福,以及林家未来可能借助林风获得的新机遇。
这笔投资,值得。
钱慧琴也止住哭泣,急切地拉着女儿的手:“月月,那……那要不就申请调回江南工作吧?回到家门口,妈还能天天给你煲汤,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妈怎么放心得下!”
林疏月心里一暖,却笑着摇摇头:“妈,我真没到需要您贴身照顾的地步。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等我卸下市长的担子,压力小了,自然就有更多时间调养。您放心,我保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终于让二老紧绷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