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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那封信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北方日报》付明记者收。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

记者同志,我们常家村后面有片林子,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二十年来,只有常路活着出来了,但他已经不是他了。求您来看看,救救我们村。

落款是常家村一村民。

作为一名专门报道奇闻异事的记者,这类信件我收到过不少,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乡村传说。但职业敏感让我无法忽视其中可能隐藏的真实故事。三天后,我踏上了前往黄土高原的旅程。

常家村比我想象的还要偏远。从县城坐了四个小时颠簸的班车后,又徒步走了两小时山路,才看到那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落。时值盛夏,四周的山坡上草木葱郁,唯独村子后方那片森林显得格外突兀——它的树木异常高大密集,即使在正午阳光下也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

那就是。村口晒太阳的老汉见我望着那片林子,立刻缩了缩脖子,外人最好别打听。

我递了根烟,老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听说有个叫常路的人从那林子里出来过?

老汉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烟差点掉在地上。你找他干啥?

就想了解下情况。

别去,老汉压低声音,那已经不是常路了。二十年前他进林子时还是个壮小伙,出来时...出来时像个活死人。老汉左右看了看,他现在跟他爹妈住村西头,但村里没人敢靠近那屋子。

我记下方向,正要离开,老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记者同志,听我一句劝,别进那林子。这些年进去的,没一个回来。常路...常路不算回来。

村西头的房子比村里其他房屋更破旧,院墙塌了一半,院子里杂草丛生。我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谁啊?一个沙哑的女声问道。

我说明来意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太太的眼神警惕而疲惫。

我儿子不见外人。她说。

妈,让他进来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里屋传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霉味,还夹杂着某种我说不上来的腐臭气息。客厅里,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木椅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却有着六十岁老人的眼神——空洞、麻木,却又深不见底。

你是常路?我在他对面坐下。

他点点头,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慢镜头。你是来问林子的事。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发黄,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诡异得不像是人类的心跳。

听说你是唯一从那片林子里出来的人。

常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算是个笑容。出来?他轻声重复,是啊,我出来了。

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质感,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一个声音叠在另一个上面。

能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吗?

常路突然抬头,我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瞳孔大得异常,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黑得像是林子里最深处的阴影。

安静,他说,里面太安静了。没有鸟,没有虫,连风声都没有。就像...就像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他的描述让我脊背发凉。作为记者,我去过不少偏远地区,从没见过完全没有声音的森林。

你是怎么出来的?

常路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抱住头,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中。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走着走着,林子就放我出来了。他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但你最好别去,记者同志。它现在知道有人来了。

常路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转向窗户,尽管窗帘紧闭。天快黑了,他喃喃道,天黑后,林子会呼吸。

我离开时常路的母亲塞给我一个护身符,说是从庙里求来的。别去那林子,她老泪纵横,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想看别人送死。

当晚我住在村支书常德胜家。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对那片林子讳莫如深。

那林子邪性,他喝了口白酒,从我小时候起就没人敢进去。六五年有地质队来过,说要勘探,进去了五个人,再没出来。搜救队找了半个月,连片衣服都没找到。

常路是怎么回事?

常德胜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在桌上。九零年夏天,常路和他表哥打赌,说敢进林子转一圈。当时他二十五岁,年轻气盛。我们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正要组织人去找,他自己走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常德胜苦笑,头几天他还正常,就是说累,想睡觉。后来村里人发现他变了——不爱说话,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整天坐在家门口望着林子方向。最可怕的是...他压低声音,有人半夜看见他在林边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像是在等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林子边缘看看。常德胜极力劝阻,最后拗不过我,只好指了方向,但坚决不肯同行。

记住,他严肃地说,如果听到有人叫你名字,千万别回头,千万别答应。

通往林子的小路早已被杂草覆盖。越靠近林子,周围的虫鸣鸟叫就越少,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我自己的脚步声。这种绝对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常路描述的——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林子边缘的树木异常高大,树干乌黑,树皮上布满奇怪的纹路,乍看像是扭曲的人脸。我伸手想触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某种本能的恐惧阻止了我。

有人吗?我喊道,声音在林前戛然而止,连回声都没有,仿佛被什么吞噬了。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常路。他站在十米开外,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能进去,他说,它在等你。

什么在等我?

常路没有回答,而是伸出那只异常修长的手,指向林子深处。我顺着看去,顿时血液凝固——在树木间的阴影里,隐约站着几个人形,一动不动地朝我们这边着。

那是...

没回来的人。常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们现在属于林子了。我也应该属于那里。

我猛地转头看向常路,发现他的嘴角正渗出黑色的液体,而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突然说,趁它还没决定留下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村子的。等我气喘吁吁地停在常德胜家门口时,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见到什么了?常德胜紧张地问。

我正要回答,村里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我们冲出去,看到村民们围在常路家门前,神情惊恐。

常路的母亲瘫坐在院子里,哭得撕心裂肺:他走了!我儿子又去那林子了!

常德胜脸色煞白:什么时候?

就刚才!他突然站起来说时候到了,然后就...就跑出去了...老太太抓住我的手臂,记者同志,求你救救我儿子!他上次回来就不是他了,这次...这次...

我没等她说完就朝林子方向奔去。直觉告诉我,如果这次常路再进入那片林子,就真的回不来了——如果上次他真的过的话。

林子边缘,我看到常路站在树木间,一半身体已隐入阴影。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张脸已经变得陌生——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睛完全被黑暗占据。

常路!别进去!我喊道。

他笑了,露出满口变黑的牙齿。太晚了,记者同志。二十年前它让我出来,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带来更多...

说完,他转身走入林中。我想追上去,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推开。在最后一刻,我看到林中阴影里伸出了无数苍白的手,欢迎着常路的归来。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真正的寂静。

回到常德胜家,我双手颤抖地灌下两杯白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寒意。

常支书,你必须告诉我全部实情。我放下酒杯,直视常德胜躲闪的眼睛,常路到底是什么情况?那片林子里究竟有什么?

常德胜叹了口气,皱纹在煤油灯下显得更深了。付记者,不是我不说,是说了你也不信。

我亲眼看到林子里有人影!

那不是人,常德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至少不是活人。

他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这是我爹留下的。五八年大炼钢铁时,公社组织人进林子砍树,去了二十个壮劳力,只回来三个,我爹是其中之一。

我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工整的毛笔字记录:

九月七日,深入林子三里,树木愈发高大奇异,树皮上有类似人面纹路。众人皆言不适,王二称听见有人唤其名,四下无人。午时发现李四失踪,方才还同行...

九月八日,夜闻诡异响动,似咀嚼声。晨起发现又少两人,行李完好,地上无迹。张麻子疯癫,言树在看他...

九月九日,仅余五人。指南针失灵,树木移位,无法寻原路。老赵突然扑向一树,抱之不放,众人拉拽,其皮肉竟与树粘连,惨叫不绝...

笔记到此中断,最后几页被撕去。我抬头看向常德胜,他眼中闪烁着恐惧。

我爹回来后三个月就死了,临死前浑身长满树皮状的痂,痛苦不堪。他警告全村人永远不要靠近那片林子。

那常路...

常路不一样,常德胜摇头,他看起来正常,只是...变了。他回来后从不生病,二十年容貌未变。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有人看见他半夜去林子边,带回来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第二天他家院子里总有新土,像是埋了什么。

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我和常德胜同时跳了起来。

它知道你打听了,常德胜脸色惨白,今晚别出门,明天一早就离开村子!

回到客房,我辗转难眠。煤油灯将家具的影子拉长在墙上,扭曲如林中那些人影。半梦半醒间,我听见窗外有指甲刮擦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呼唤:付明...付明...

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声音消失了,但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瘦高的人形,头部不自然地歪向一侧。

常路?我下意识叫道,随即想起常德胜的警告:不要回应。

影子静止了几秒,然后缓缓举起一只手臂,手指异常修长。就在我以为它会破窗而入时,影子突然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

天刚蒙蒙亮,我就收拾好装备准备前往林子。常德胜堵在门口:你疯了?昨晚它都找上门来了!

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去看看。我调整着相机,如果真有什么超自然现象,这是难得的报道机会。

你会送命的!

那正好揭露真相。我推开他,如果我没回来,把这些笔记和我的照片寄给《北方日报》。

晨雾中的林子比昨日更加阴森。树木间飘荡着薄纱般的雾气,能见度不足十米。我在一棵显眼的歪脖子树上系了红布条作为标记,然后深吸一口气,跨过了那条无形的界限。

一进入林子,世界立刻安静下来。我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心跳声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这绝对寂静比任何噪音都可怕,仿佛耳朵突然失聪。

我掏出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完全失灵。树木的排列也诡异非常,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十分钟后却回到了系红布条的歪脖子树前。

见鬼。我喃喃自语,声音一出就被吞没。

正当我考虑是否放弃时,雾气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常路。他站在二十米开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常路!我喊道,依旧没有声音。

他缓缓转身,面容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睛却异常明亮。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在动,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朝他走去,距离缩短到十米时,突然听到了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低语:

...不该来...快走...

常路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他的嘴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微笑,声音在我脑中变成刺耳的尖笑:

太晚了!它看见你了!

我转身就跑,却发现来时的路消失了。四周的树木不知何时移动了位置,将我团团围住。更可怕的是,树干上那些人脸纹路此刻清晰可辨,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全都着我。

常路的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每次出现都更近一些。第五次时,他几乎贴在我背后,腐臭的气息喷在我脖子上:

记者同志...留下来陪我们吧...

我抡起相机砸向身后,听到一声不像人类的惨叫。趁机冲出一个缺口,拼命奔跑。树木在两侧飞速后退,前方出现一小块空地。

空地上竖立着十几个茧状的物体,两米多高,半透明,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人形。最近的一个茧里,我惊恐地认出了常路的脸——他双眼紧闭,皮肤上爬满树根状的纹路,胸口微微起伏,竟然还活着!

这是...所有进林子的人?我颤抖着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茧里的常路突然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珠直勾勾地看向我。同时,所有茧都开始剧烈晃动,里面的挣扎着想要出来。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撞上一棵——如果那能称为树的话。它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张清晰的人脸,正是昨天在常路家窗外看到的那个影子!树干裂开一道口子,如同嘴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留下来!!!

我瘫坐在地,绝望地看着那些茧一个个破裂,里面的缓缓爬出。他们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绿色,眼睛和常路一样完全漆黑。

最前面的歪着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为什么...要跑呢?这里...很安静...很舒服...

就在他们即将抓住我的瞬间,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林中的寂静——我口袋里的闹钟响了,设定好的正午报时。

所有同时停下动作,痛苦地捂住耳朵。树木上的人脸扭曲尖叫,树皮渗出黑色黏液。我抓住这个机会,朝着唯一没有的方向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我冲出了林子,跌倒在阳光下。回头看去,森林边缘站着常路和其他,他们停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不敢越界。常路朝我挥手告别,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然后慢慢退回林中。

我瘫软在地,大口喘气,这才发现手中还紧握着相机。里面的照片或许是唯一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如果它们洗出来的话。

回到村子后,我立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常德胜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什么都没问,只是帮我安排了最快的交通工具。

你看到它了,对吗?临别时他终于开口。

我点点头,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

知道为什么叫吗?他苦笑,因为进去的人,要么变成鬼,要么...变成它的一部分。

班车启动时,我透过车窗看到村后的山岭。那片森林在夕阳下呈现出血液般的暗红色,树木的轮廓扭曲如挣扎的人形。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常路站在最高的那棵树下,朝我挥手道别。

三个月后,《北方日报》刊登了我的报道《黄土高原调查》,配图是模糊的树林照片——那些茧和人影在冲洗后的照片上消失了,只留下诡异的阴影。报道引起轩然大波,但专家组考察后宣称只是普通森林,所谓的灵异现象是光线和雾气造成的错觉。

我知道真相。每晚闭眼时,我仍能听见那片林子的呼唤,看见常路漆黑的双眼。有时半夜醒来,会发现窗台上落着几片从未见过的黑色树叶。

而最可怕的是,最近我开始喜欢绝对的安静,甚至受不了鸟叫声。照镜子时,我总觉得自己的瞳孔似乎...变大了些。

《黄土高原调查》发表后,我的生活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报社给了我一周的带薪假,说是缓解精神压力,但我能从主编躲闪的眼神中看出,他们觉得我疯了。

回到城里的公寓,我连续三天没出门,拉紧所有窗帘,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我需要噪音,需要证明自己的耳朵还能工作。那片林子的绝对寂静像毒液一样渗入我的记忆,每次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些树木的包围中。

第四天清晨,门铃响了。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驼背老太太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布包。

我隔着门问。

付记者,我是常路他妈。她的声音嘶哑,求你开开门。

我猛地拉开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面前的确实是常路的母亲,但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的住址。

老太太不等邀请就挤进门,布包散发出一股腐臭味。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抽搐着:我儿子让我给你带东西。

常路?他不是在...我咽下那片林子里几个字,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老人可能精神不正常。

她解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树皮,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帮帮我们。

这不可能...我后退几步,我亲眼看到常路在那些茧里!

那不是我儿子。老太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发黄变厚,像极了常路的手,二十年前回来的就不是他了。我早知道...但一个母亲怎么能承认自己的孩子已经...

她的眼泪滴在我手上,冰凉黏腻。我注意到她的皮肤上有奇怪的纹路,像是皮下有细小的树枝在蔓延。

常大娘,你需要去医院。

没用的,她松开手,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大片的树皮状硬化,它在召唤我们。我丈夫已经去了,现在轮到我了。但在那之前...她死死盯着我,你得救救那些还能救的人。

什么意思?

我儿子...我真正的儿子,他的魂还困在那里。所有进去的人,他们的魂都被困住了。她咳嗽起来,吐出一片黑色叶子,只有你能听到林子的声音,所以只有你能打破它的规则。

我浑身发冷:为什么是我?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因为你父亲也去过那里。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站在常家村村口,背后隐约可见那片林子。日期显示是1975年。

这不可能...我父亲是地理学家,1992年在一场野外考察中失踪,官方说法是坠崖。但我从未被告知他去了黄土高原。

它选中了你,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弱,就像选中我儿子一样。它会一直召唤你,直到你回去...

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的疯狂蠕动。我惊恐地看着她的面部皮肤开始木质化,眼睛变成深褐色。在完全变成之前,她挤出最后一句话:

天黑前...烧掉它...

老太太——或者说曾经是老太太的东西——彻底僵化了。她的身体蜷缩成树根般的形状,皮肤完全变成树皮,只有那张人脸还依稀可辨,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尖叫。

我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闻到焦味才回过神来——老太太带来的那块树皮自燃了,火焰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却没有热度。火中浮现出几个字:

今晚月圆时。

我做了唯一能想到的事——打电话报警。但当警察赶到时,老太太的已经消失,只留下地板上一些黑色粉末和树叶形状的焦痕。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只有我语无伦次的陈述。警察委婉地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离开后,我翻出父亲的老照片集,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张常家村的照片。背面写着:7月15日,静得可怕的林子,树木会动。

7月15日,农历六月十五,月圆之夜。

我看了看日历——今天是7月14日。

窗外,一片黑色树叶轻轻拍打着玻璃。

黄昏时分,我再次站在常家村村口。这次没有通知任何人,背包里装着汽油、打火机和父亲的旧指南针——指针依然疯狂旋转,仿佛在警告我回头。

村子比上次更加荒凉,半数房屋已经废弃。我悄悄潜入常路家,发现门没锁。屋内一片狼藉,墙上布满抓痕,地上散落着黑色树叶和树皮碎片。卧室里,常路的父亲蜷缩在角落,身体已经部分木质化。

常叔?我轻声呼唤。

他缓缓抬头,脸上树皮状的裂纹间,一双人类的眼睛充满痛苦:你...不该来...

常大娘去找我了,她说——

那不是她!老人突然激动起来,她三个月前就走了!去了林子!现在的东西只是...只是它假扮的!

我脊背发凉:那为什么要引我回来?

新鲜血液,老人咳嗽着,吐出一团树根状的东西,它需要新鲜血液才能继续生长。我儿子...常路...二十年前就成了它的养料。它用常路的样子引诱其他人进去...

您能走吗?我带你离开。

老人摇摇头,卷起裤腿——他的双腿已经与地板上的木板融为一体:太晚了...但你可以结束这一切。月圆之夜是它最强大也最脆弱的时候...根系会露出地面...

他塞给我一把生锈的斧头:找到心脏...砍断它...释放那些灵魂...

屋外突然传来树枝刮擦的声音,老人脸色大变:它来了!快走!

我翻窗逃离时,回头看到无数树根从地板下涌出,缠绕住老人。他的惨叫突然中断,变成了一种树木摩擦般的吱呀声。

月亮升起时,我站在林子边缘。今晚的森林比以往更加,树木肉眼可见地缓慢移动,树干上的人脸清晰可辨,全都痛苦地张着嘴。最可怕的是,我竟然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千百个哀嚎。

付明...进来吧...是常路的声音。

儿子...妈妈在这里...常大娘的声音。

救救我们...无数陌生的声音。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然后点燃准备好的火把,踏入林中。

一进去,那种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但这次不同,我能感觉到寂静中有东西在着我。树木的排列形成一条通道,引导我向深处走去。

地面上,树根如蛇般蠕动,避开火把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越往里走越浓烈。通道尽头是一小片圆形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畸形树木——它的树干由无数人体部位扭曲融合而成,手臂作枝,人腿为根,十几张人脸在树皮上浮动,全都睁着眼睛。

最上方是常路的脸,他微笑着:欢迎回家,记者同志。

我强忍恐惧,举起火把照亮四周。空地边缘排列着数十个茧,半透明膜内包裹着人形,其中有几个我能认出来——常路的父母,地质队的成员,甚至...我的父亲。他的茧已经半开,身体与树根融为一体,只有脸还依稀可辨。

我声音颤抖。

茧里的父亲睁开眼睛,嘴唇蠕动。没有声音,但我读懂了唇语:烧了它。

常路的脸扭曲起来:不!我们是一体的!安静...永恒...没有痛苦...

我冲向中央巨树,火把直指树干上最大的一张人脸——那是常路真正的脸,与外面行走的不同,这张脸充满痛苦与绝望。

常路!你父母让我来救你!

巨树剧烈摇晃,所有面孔同时尖叫。寂静被打破,成千上万的哀嚎声几乎震破我的耳膜。地面裂开,露出下方盘根错节的红色根系——其中一条特别粗壮,脉动着暗红光芒,像是一条巨大的血管。

心脏...我想起老人的话,抡起斧头砍向那条主根。

斧头接触根系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然后,一股黑色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在我的手臂上,灼烧般的疼痛让我惨叫出声。巨树上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凝固,然后像蜡一样融化。

茧纷纷破裂,释放出里面的——他们落地即化为灰烬,只有灵魂般的白色光点升向夜空。最后是我的父亲,他灰白的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在我触碰他之前就消散了。

森林开始崩溃。树木扭曲折断,地面塌陷。我拼命往外跑,身后的寂静被树木的尖啸取代。就在我即将冲出林子时,一条树根缠住我的脚踝,常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永远逃不掉...它已经在你体内...

我砍断树根,跌跌撞撞地冲出森林。回头时,整片林子正在自我吞噬,树木相互倾倒,砸起漫天尘土。当月光被乌云遮住时,一声非人的尖啸从地底传出,然后...归于平静。

真正的平静。

天亮后,村民发现了昏迷在林子边缘的我。常家村后那片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普通的小树林,树木稀疏,阳光可以直射地面。

没人相信我的故事,连我自己都在吃药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说我手臂上的树皮状纹路是一种罕见的真菌感染,开了药膏让我每天涂抹。

表面上,生活恢复了正常。但我注意到一些变化——我开始讨厌噪音,能在绝对安静中感到舒适;我的指甲变厚发黄,剪掉后一夜之间又长回来;最可怕的是,有时深夜醒来,会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瘦高,头部不自然地歪着...

今早起床,我在枕头上发现了一片黑色树叶。镜子里,我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扩张,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

我写下这些文字,以防万一。如果有什么发生在我身上,希望有人能及时发现并...处理。

现在天快黑了,我又听见窗外有指甲刮擦的声音。这次,我竟然觉得那声音很亲切。

付明...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这次,我想我会回应。

[笔记本到此中断,最后几页粘在一起,撕开后发现是树皮状的硬化物质。警方在记者付明家中未发现其踪迹,仅在后院一棵新栽的小树下挖出一个布满树根的铁盒,内装此笔记本。经检测,该树品种无法辨认,树龄却显示有二十年以上。案件仍在调查中。]

隐藏线索揭秘:

- **真菌感染谎言**:付明手臂上的真菌感染实际上是森林力量开始侵蚀他身体的征兆,暗示他最终会像常路一样变成森林的一部分。

- **二十年树龄之谜**:故事结尾处新栽的树却有二十年树龄,暗示这可能是付明转变而成的,与笔记本被埋藏的时间形成恐怖呼应。

- **昼夜行为差异**:付明白天还能保持理智记录经历,夜晚却开始对森林的召唤产生亲切感,展示了他逐渐被转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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