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来了
石头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岩壁上,骨头像是要散架。断臂处刚被师父勒紧的布带瞬间被震松,温热的血猛地涌出来,浸透了破烂的袖子。他眼前全是乱飞的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大口咳出的血沫子糊了下巴。
模糊的视线里,师父的身体被那股炸开的力量抛起,又重重摔回地上,像块破布。师父脸颊上被他死死捂住的地方……炸开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边缘的皮肉焦黑翻卷,正丝丝缕缕冒着带着焦糊土腥味的白烟!
没有血涌出来。那翻开的皮肉里,只有一片诡异的暗紫色,像凝固的淤血,又像……腐败的沼泽泥浆。一股更浓烈的土腥腐败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气味,猛地弥漫开来,呛得石头又咳出一口血。
完了……师父……真被他害死了……
这念头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他最后一点支撑。蚀骨香……焚心火……师父警告过……碰一起就是死……巨大的悔恨和绝望海啸般吞没了他,连断臂涌血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他瘫在墙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视线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
山洞里狂暴肆虐、几乎要将空间都撕裂的混乱力量,毫无预兆地……猛地一滞!
像是奔腾咆哮的冰火怒涛,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堤坝!所有狂暴的撕扯、爆炸般的冲击,都被一股更宏大、更沉凝的力量,硬生生……按住了!
石头昏沉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狠狠拽了一下!他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师父旁边。
那人背对着石头,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袍子,袖口挽着,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师父。
可就是这简单的站立,却像定海神针,将山洞里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暴能量乱流,死死地压在了地面!那些无形的冰刃、火针、混乱的撕扯力,在触及他身体周围三尺之地时,如同撞上了绝对不可逾越的屏障,瞬间平息、消散!
山洞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石头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和他断臂处血珠滴落的轻响。
那人缓缓蹲了下去,动作很平常,甚至有些迟缓。他伸出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皮肤粗糙,沾着点泥灰,像常年干粗活的手。这只手极其平稳地悬在了师父心口上方那片死寂的、残留着暗红血泪印子的地方。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只粗糙的手掌只是极其轻微地、虚虚地往下一按。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共鸣,轻轻震荡了一下空气。
师父身体周围那些残余的、还在试图翻腾的混乱气息,如同被投入深潭的沸水,瞬间平息、冷却、彻底沉寂下去!连师父脸颊上那个焦黑翻卷的血洞里,正在丝丝缕缕冒出的带着焦糊土腥味的白烟,也像是被掐灭了源头,骤然停止了逸散!
山洞里彻底安静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人依旧蹲在那里,背对着石头,右手虚按在师父心口上方,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石头瘫在墙角,断臂的血还在缓慢地往外渗,染红了身下的地面。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的期盼撕扯着他昏沉的意识。这人……是谁?他怎么做到的?师父……师父还有救吗?
他看着那人沉默的背影,看着那只悬在师父心口的、粗糙却仿佛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手,喉咙里堵满了腥甜的血沫子,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心脏在失血和剧痛的冰冷里,微弱地、狂乱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
那人虚按在师父心口上方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
紧接着,一个极其低沉、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带着浓重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是对石头说,更像是在对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师父低语:
“……蚀骨焚心……凌霄子……好狠的断根绝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