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厌那几乎已经彻底湮灭、只剩最后一点微弱火星的残骸,在这蕴含着创生与包容之力的核心潮汐拂过时,那点火星并未熄灭,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滋养,微微一亮,随即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化作一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仿佛最普通石子的灰色结晶,轻轻坠落,滚到了糖糖的手边。
“……”
“无面”看着彻底消散的“归寂之锋”,看着那焕然一新、散发着令他极度不适的纯净波动的寂静核心,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手中紧握着那颗灰色结晶、失魂落魄的糖糖。
他知道,大势已去。
核心被净化,碎片齐聚,协议的基础已被重置。他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他那平滑的面部黑暗剧烈地扭曲、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冷哼:
“哼……星骸之墟……守墓人……还有你……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淡薄的阴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冰冷的余音,在大厅中回荡。
威胁,暂时解除了。
大厅内,只剩下核心平稳搏动的嗡鸣,平台阵法缓缓运转的微光,沉寂的葬棺,以及……
抱着那颗冰冷灰色结晶,蜷缩在地上,无声流泪的糖糖。
洛卡消散了。
陈燃尽了。
阿葬生死不明。
她用尽了一切,背负着同伴的牺牲,走到了这里,净化了核心,阻止了“无面”的阴谋。
可为什么……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悲伤。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颗毫无能量波动、如同死物的灰色结晶。
这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吗?
就在这时,那颗灰色的结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能量的波动,而是……仿佛心脏复苏般,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
搏动。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第九十四章:
寂静核心平稳搏动的嗡鸣,如同母亲安抚婴孩的摇篮曲,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曾经狂乱的能量风暴已然平息,只余下净化后残留的、带着清新气息的能量微尘,在平台阵法柔和的光晕中缓缓飘荡。
糖糖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了多久。
泪水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胸腔里那片无边无际的空洞。洛卡老师化作石碑风散的背影,陈厌在苍白死光中决绝湮灭时那一闪而逝的眼神,阿葬引动青铜光辉后坠入棺椁的死寂……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反复切割,痛彻心扉。
她的指尖,紧紧攥着那颗米粒大小的灰色结晶。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搏动,如同风中残烛,却是这片死寂中,唯一一点与“生”相关的联系,是她没有彻底崩溃的最后支柱。
“……不能……停下……”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她喉间挤出,微弱得如同呓语。她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灵魂疲惫得只想就此长眠。
但她不能。
洛卡老师守护的使命,陈厌用最后清醒换来的生机,阿葬搏命创造的转机……这一切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稚嫩却已千疮百孔的肩上。
她必须站起来。
用尽全身力气,糖糖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目光扫过大厅——
寂静核心依旧在稳定运行,散发着纯净的光芒。平台上的三块玄牝源匣碎片光芒已经内敛,与核心、阵法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能量循环,不再需要她额外维持。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具静静悬浮、棺盖紧闭的葬棺上。
阿葬……
她蹒跚着走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来到葬棺旁,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粗糙的棺椁表面。上面那些古老的花纹黯淡无光,再也感受不到丝毫阿葬的气息,也没有任何“渊”之碎屑的波动,仿佛里面埋葬的只是一片虚无。
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和释放的“渊”之碎屑一同归于寂灭了?
糖糖不知道。她只能将这份担忧与悲痛强行压下,如同将流血的伤口紧紧按住。
现在,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磐”的遗言只指引她到了这里,启动了净化。但之后呢?“归寂协议”还需要启动吗?那“逆转可能”又是什么?这片“最终沉默之地”,除了这个控制室,还有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那被净化的寂静核心。作为星骸之墟的心脏,它是否记录着此地的秘密?
糖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意念,混合着体内残存的生命之力与冰脉之力,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搏动的核心。
没有排斥。
核心散发出的纯净秩序之力,温和地包裹了她的意念。仿佛一个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古老意识,被这微弱的外来波动轻轻触动。
一些破碎的、模糊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反向涌入糖糖的脑海。
并非清晰的语言或画面,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意念传递——
她“看到”了无垠的星空,看到了璀璨的文明如何在“墟海”的侵蚀下崩塌、寂灭,看到了古老的英灵们如何前赴后继,以自身为基石,构筑起这片星骸之墟,作为阻挡“墟海”吞噬现世的最后屏障。“守墓人”的职责,便是维护这片屏障,清理渗透的污染,确保“寂静核心”的稳定。
而“寂静核心”,不仅是屏障的能量源泉,更是一个……记录与计算中枢。它记录着墟界与现世的平衡参数,计算着“归寂协议”启动的最佳时机与代价。
关于“归寂协议”的信息涌入:它确实是最终手段,一种将大片区域连同其中的“墟海”污染一同“归寂”(彻底净化并陷入永恒静默)的极端措施。启动它,确实需要巨大的能量引导(源匣碎片)、权限(青铜钥匙)以及……一个能够承载并转化寂灭本源的“媒介”(薪柴)。
陈厌的本质,确实是最契合的“薪柴”之一。
糖糖的心再次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