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桌面上。
手机的提示音把我叫醒,李明发来一句:“海报收到了,已经贴在图书馆门口。”
我把消息递给她看,她笑着眯起眼:“那我们今天也得把‘工具包’送出去。”
桌上摊着昨晚整理好的文件:页面样式、标签建议、拍摄指南、装订模板、常见问题。
她把每一份都装进牛皮纸袋,封口贴上深蓝色的小星星贴纸。
“像在寄一封信。”她说。
我点头:“信里装的是夜色的做法。”
早餐很简单,燕麦加水果。我们边吃边分工。
“我下午去打印铺做几份彩色的线下展示板。”我说。
“我去巷口的小摊,问能不能摆一只小信箱。”她说。
吃完,她背上帆布袋,袋里装着几份“工具包”和一个小木箱。
“木箱当信箱?”我问。
“先用这个,木头的香味好像能安抚夜里的人。”她笑。
我们出门,晨风带着烤饼的味道。街道还安静,店家正在开卷闸门。
她先去了街角的豆浆铺,和老板娘打招呼。
“能不能在柜台旁放一个小箱子?给想写字的人。”她把木箱放在桌上。
老板娘看了看,笑道:“行啊,多一件温暖的事。”
她把一叠空白卡片放在箱旁,又贴上小标签:“写下你的夜里味道。”
我在旁边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放到网站的“线下据点”页面。
接着我们转向巷子深处的串串摊。
摊主还在串菜,铁盆里冒着薄薄的蒸汽。
“能放一只小箱子吗?让吃夜宵的人写几句。”她说。
摊主抬头,眼睛里有点好奇:“写什么?”
“写夜里想记住的味道和人。”她解释。
摊主笑了:“行,写下来,我也想看看他们怎么写我的辣子。”
我们把木箱放到收银台旁,小心地固定住。
我又把“夜行信箱”的二维码贴在木箱侧面,方便他们扫码看线上页面。
午前的巷子阳光碎在地上,照在木箱的星星贴纸上,像有了微光。
下一站是打印店。
我们把云盘里的“夜行信箱工具包”打开,一份一份调色。
老板帮忙校色,他看着我们的深蓝底图,随口问:“这是做展览吗?”
“算是夜里的展览。”我回答。
她在旁边补充:“让文字当灯。”
老板笑了一下,把样张递给我们,颜色很准。
我们打印了十套彩色版,外加两张A2大小的海报,准备寄给李明和另外两所学校。
趁着机器运转,她在旁边撕贴纸,把“夜行信箱”的小星星贴在每一份资料夹角。
“要不要在封面写一句话?”我问。
她想了想,用马克笔写下:“请慢慢写,请慢慢读。”
回到家,已经接近中午。厨房弥漫着热汤的香气,她煮了面线,放了青菜和木耳。
吃饭时,她把上午的照片导进电脑,挑了几张上传到后台,附上定位和摊位说明。
“晚上要不要去巷口守一会儿,看有没有人投卡?”我问。
“去,带上新的卡片。”她点头。
午后,我们各自忙着。她整理后台留言,回复想要模板的学校;我把海报文件打包,写上使用说明。
李明又来消息:“今天下午会有学生来信箱写,晚上给你反馈。”
我们给他回了一句:“好,等你们的夜。”
下午四点,阳光变得柔软。我们背上包,再次出门,手里多了几张新打印的卡片。
巷口的豆浆铺已经放了几张卡,箱子里静静地躺着。
老板娘看到我们,压低声音:“已经有人写了两张,你们自己看?”
她点点头,小心打开箱盖。
第一张写着:“夜班下楼买豆浆,老板娘的笑容比灯还亮。”字迹有些歪,但很真诚。
第二张写着:“考研夜里,窗子起雾,豆香把我拉回家。”
她读完,眼睛弯起来:“可以放在第一屏。”
我拍下这两张卡,光线从旁边的玻璃窗透进来,字迹被照得很清楚。
我们没有把卡拿走,放回去,等更多的字叠上来。
夜色慢慢压下来,巷子里的串串摊亮起了灯。红色的串签像一片片火。
有学生边等串边拿起卡片,低头写字。
有人写:“下雨的夜里,辣汤是防线。”
有人写:“在巷子里吃串,听到隔壁桌讲家里的事,我突然不孤单。”
她站在一旁,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等。
我帮忙换了一捆空卡片,又检查了二维码是否能扫。
夜风里飘着辣椒和孜然的味道,混着油烟,却也真实。
九点,我们接到李明的语音电话。
他在那边的图书馆门口,背景有学生的笑声。
“你们的海报很显眼,已经有人开始写卡了。”李明说,“有人问能不能匿名投稿,我们说可以。”
她靠近手机:“记得提醒他们别写个人隐私,我们在后台会再筛一遍。”
“好,我会说。”李明回答。
挂断电话,她长出一口气:“今晚两个城市都在写字。”
我看着巷口的灯:“像同步的心跳。”
十点,串串摊开始收尾,老板把写满字的卡片递给我们:“拿去吧,别弄皱了。”
她双手接过,小心放进硬壳夹里。
“谢谢。”她说。
老板笑:“谢谢你们让我看看夜里原来这么多心事。”
回家的路上,我们走得很慢。
街灯一盏一盏延伸,路旁有夜跑的人,有带孩子散步的父母。
她抱着装卡片的硬壳夹,像抱着一本厚笔记。
“今天收了多少张?”我问。
“十一张,算上豆浆铺的。”她算得很快。
“够做一屏新的‘巷口特辑’。”我说。
她笑了:“要把‘薯条味的夜’放在这组后面,味道会连起来。”
回到家,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把卡片平铺在桌上。
她戴上手套,逐张拍照。我在电脑前创建新的专题,取名“巷口的味道”。
每一张卡都配上标签:辣汤、豆香、雨夜、考研、陪伴。
她在备注栏写下摊位位置和时间,方便读者在城市里找到那条巷子。
上传完,她靠在椅背,揉了揉脖子:“这些字的声音不一样,跟校园的灯光也不一样。”
“那里是霓虹和油烟。”我说。
“但也是家。”她补上。
后台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另一所城市的学生会发来的。
“看了你们的直播,能不能把‘夜行信箱工具包’发一份?我们有个深夜自习室想试试。”对方写。
她立刻回复:“当然可以,我们明早寄出纸质版,今晚先发电子档。”
我把压缩好的文件拖进邮件,附上“请慢慢写,请慢慢读”,又加了一行:“若有疑问,随时敲我们。”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邮件像一只信鸽飞出去,落在另一个夜里。
她看着进度条消失,轻声说:“这些夜晚开始连成一条线。”
我点头:“越连越亮。”
桌上还有几张尚未完全晾干的卡片。
她把它们移到阳台,让夜风吹一吹墨迹。
阳台的灯光很柔,照在卡片上,字迹像刚刚说出口的心事。
她站在那里,看着城市的灯光:“如果这些字能在风里飘去,该有多少人能听见。”
“我们把它收下来,再送出去。”我说。
她回头冲我笑:“也要留一份在自己心里。”
屋里只有键盘的余温和卡片的纸香。
我们又打开统计后台,新增的访问点从一条线变成了一片细密的星星。
“凌晨两点也有人在看。”她指着屏幕,“他们可能正在自习。”
“或者刚下班。”我说。
她沉默了一下:“希望他们看到这些字,会觉得自己被灯照着。”
我们在“巷口的味道”页面底部加了一行小字:“如果夜里累了,请停下来喝一口热汤。”
这行字像一只手,轻轻搭在读者的肩膀上。
十一点半,我们把文件夹合上,电脑待机。
她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倒进两个杯子里。
蒸汽升起,玻璃杯被烫得微微发雾。
“今天的夜风比昨天轻。”她说。
我靠在柜子旁,看着她:“也许是因为我们心里有灯。”
她点头:“有灯,就不慌。”
我们端着杯子回到客厅,灯光被调到最暗。
茶香和纸香混在一起,夜色被安抚得很柔。
我们把今晚的收获同步给李明,他回了三个鼓掌的表情。
“明天他就能看到新的页面。”她说。
“明天我们继续去别的巷子?”我问。
她点头:“想去夜市的糖水铺,再去一家二十四小时书店。”
夜深,窗外的车声变得稀疏。
她收好硬壳夹,把今天的卡片放进文件盒,贴上日期:第十一天。
“感觉我们在做一部巨大的剪贴簿。”她笑。
“一部城市的剪贴簿。”我说。
她轻轻合上文件盒,动作像是关上一盏灯。
“晚安,巷口。”她小声说。
“晚安,夜里写字的人。”我接着说。
我们靠在沙发上,听着城市最后几声远处的鸣笛。
夜色安静而丰饶,像刚写好的卡片,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