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互市的西域商栈里,香料与羊毛的气息混杂着戈壁尘土的味道。穿波斯锦袍的商人正用生硬的汉话讨价还价,袖口却不经意间露出半截刻着西夏军徽的铜符。后院的柴房更显诡异,地面的泥土新翻动过,墙角藏着沾着油渍的羊皮纸——那是西夏人惯用的密信载体。
沈清晏乔装成布商,指尖划过货架上的胡麻布料,余光却锁定着柴房的方向。晚晴扮作伙计,端着奶茶上前时,故意将茶水泼在商人袖口,铜符的纹路看得愈发清晰。两人刚退到巷口,就见两个商队护卫拔刀拦住去路,刀鞘上的西夏弯刀纹样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与此同时,赵珩的禁军已将商栈团团围住。银灰铠甲在残阳下泛着霜色,他勒马立于巷口,佩剑出鞘的瞬间,寒芒扫过护卫的脸:“敢在秦州地界藏西夏探子,你们的胆子不小。”护卫刚要反抗,就被禁军按翻在地,柴房的密信也被搜出,上面的字迹用盐水浸泡后才渐渐浮现。
新政衙门的油灯下,沈清晏用银针挑起密信上的字迹,赵珩凑在一旁比对西夏文译本。“十日之后,主力过黑风口,目标——粮库。”沈清晏念出破译的内容,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他们还不知道粮库早换成了空营,这是我们的机会。”
“不能只守粮库。”赵珩指尖划过戈壁隘口,“黑风口是西夏军必经之路,两侧沙丘陡峭,适合设伏。但他们肯定留了后手,得防着城里有人接应。”他看向沈清晏,“你带民壮守秦州城,重点盯紧李嵩留下的旧部,孤带禁军去隘口布防。”
沈清晏却摇头,将密信推到他面前:“信里提了‘内应举火为号’,城里的隐患必须彻底清除。我带周毅的老兵查内奸,你去和木巴汇合——羌兵熟悉戈壁地形,能把西夏人的退路堵死。”她从袖中掏出新绘的防御图,“粮库留三十人守空营,真正的粮草转移到军屯秘窖,这里有我的暗记。”
赵珩看着图上的朱砂印记,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黑风口夜寒,你把孤的貂裘带上。”他解下肩头的裘衣,绒毛扫过沈清晏的手背,“不管查到什么,都等孤回来,不准独自涉险。”沈清晏刚要反驳,就见他从怀中摸出半块玉佩,“这是瑞王府的信物,禁军见它如见孤。”
次日清晨,沈清晏带着周毅的老兵挨家排查李嵩旧部。走到张启的旧宅时,门环上的铜锈下藏着新鲜的划痕——这是密信里提到的“接应暗号”。她让老兵守住后门,自己推门而入,正撞见几个差役在烧账本,纸灰中飘出“西夏”“银钱”的字样。
“沈经略使私闯民宅,就不怕朝廷问罪?”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差役叫嚣着上前,却被沈清晏甩出的玉佩砸中额头,“瑞王殿下有令,凡与西夏勾结者,先斩后奏。”她指着燃烧的账本,“这些账册烧得掉,你们私通西夏的罪证,烧不掉。”
正僵持间,门外传来马蹄声。赵珩带着木巴的羌兵赶回,身上还沾着戈壁的沙尘:“清晏,查到了?”他一眼瞥见地上的账册残片,脸色骤沉,“这些人是李嵩留在秦州的死士,昨夜还想烧学堂嫁祸流民。”木巴立刻上前,羌语喝令差役抱头蹲下,他身后的羌兵弯刀已出鞘。
突审之下,差役招出李嵩的密令:西夏军攻城时,他们在西城纵火制造混乱,趁机打开城门。沈清晏当即下令:“把这些人关入大牢,派流民自卫队看守——他们最清楚谁在害民。”她转头对赵珩说,“学堂的孩子要转移到军屯,苏大娘的流民队可以帮忙护送。”
当晚,赵珩准备出发去黑风口,沈清晏提着食盒来送行。里面是刚烤好的馕饼和装在羊皮袋里的奶茶,她往他行囊里塞时,指尖触到他铠甲的冰棱:“夜里风大,每隔一个时辰就喝口奶茶暖身。”赵珩握住她的手,将貂裘重新披在她肩上:“城里比戈壁危险,这裘衣你更需要。”
两人推让间,周毅来报:“经略使,学堂的孩子都转移好了,只是阿木舍不得他的羊,非要带着一起走。”沈清晏忍不住笑,赵珩却趁机将玉佩塞进她掌心:“拿着,孤的人,孤得护着。”他翻身上马时,又回头喊,“等孤回来,带你去看羌地的星空。”
沈清晏站在城楼上,看着禁军的火把消失在戈壁夜色中,掌心的玉佩还留着他的温度。晚晴递来军报:“小姐,木巴首领说,黑风口的羌民已经撤到安全区,就等西夏人钻进来了。”沈清晏望着星空,忽然握紧玉佩——她知道,这场仗,他们必须赢。
被关押的差役里,有个瘦子趁看守换班时咬碎了假牙里的毒药。临死前,他含糊地喊着:“丞相不会放过你们……十日之后,秦州必破……”沈清晏看着他发黑的嘴唇,忽然意识到,西夏军的目标可能不止粮库,还有藏着新政账册的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