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清晨,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拖着行李箱的身影随处可见,空气中飘荡着最后的说笑和哽咽的告别。
林妙妙站在宿舍楼下,看着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她的行李不多,一个大的行李箱,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还有一个装着脸盆衣架等杂物的编织袋,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苏晴红着眼圈抱着她,一遍遍叮嘱:“到了深城一定要常联系!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飞过去帮你骂他!还有,跟江辰学长要好好的……”
“知道了,晴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林妙妙回抱着好友,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时,一辆普通的网约车停在了宿舍区门口。车门打开,江辰走了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清爽得像个大学新生,只是眉眼间比四年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他的行李更是简单,只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和一个电脑包。
他走到林妙妙身边,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最沉的行李箱和那个看起来颇不雅观的编织袋。“都收拾好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贯的冷静,却比平时更温和。
“嗯。”林妙妙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宿舍楼,挽住苏晴的胳膊,“我们走吧。”
去火车站的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苏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感叹:“真好,你们能一起去。”语气里满是羡慕,也有一丝对未知的担忧。
江辰从副驾驶回过头,看了林妙妙一眼,目光坚定,仿佛在说“别怕”。
林妙妙对他笑了笑,心里那点离愁别绪被一种奔赴未来的勇气冲淡了些。
高铁站人潮汹涌。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苏晴,两人拖着行李,汇入了南下的洪流。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林妙妙才松了口气。他们买的是二等座,位置不算宽敞。江辰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面。
列车缓缓启动,熟悉的城市在窗外逐渐缩小、远去。林妙妙看着月台上那些挥手告别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一种真正离开象牙塔、踏入社会的实感,此刻才无比清晰地袭来。
“累了就睡会儿。”江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U型枕和一条薄薄的空调毯,递给她。
林妙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接过东西,心里暖暖的。“你呢?”
“我不困。”江辰拿出笔记本电脑,“还有些资料要看。”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的景物变成模糊的色块。林妙妙戴上U型枕,裹着带着他清新气息的空调毯,起初还看着窗外,但连日来毕业的忙碌和离别的情绪让她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头一点点歪向车窗玻璃。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碰到冰凉玻璃的前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了她的侧脸。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江辰不知何时合上了电脑,正小心地将她的头拨向自己的肩膀。
“睡吧,到了叫你。”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林妙妙脸颊微热,但没有拒绝,顺从地靠在了他坚实而温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比看起来更宽厚,带着一种让人信赖的力量。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混合着空调毯上阳光晒过的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了她。她很快再次沉入梦乡。
江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女孩。她睡得很熟,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轻柔。他微微侧过头,下颌能感受到她发丝的柔软。窗外明媚的阳光掠过她恬静的睡颜,他伸出手,极轻地将窗帘拉下一些,为她挡住有些刺眼的光线。
他就这样坐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窗外飞速流转的田野和山峦,心中一片奇异的平静。离开了家族的桎梏,前路未知,甚至充满荆棘,但此刻,拥有肩头这份沉甸甸的温暖与信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列车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周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车厢内昏黄的阅读灯亮着。隧道的轰鸣声将林妙妙从浅眠中惊醒。
她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窝在江辰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而江辰的手臂,正自然地环着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她的脸瞬间爆红,慌忙想坐直身体。“我……我睡相是不是很差?”
“没有。”江辰的手臂稍稍收紧,没让她立刻逃离,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很好。”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林妙妙能看清他深邃眼底映着的、小小的自己。隧道的光影在他脸上快速流转,明明灭灭,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他低下头,缓缓靠近。
林妙妙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江辰只是在她的发顶,极轻、极快地印下了一个吻,像羽毛拂过。
隧道到了尽头,刺眼的阳光再次涌入车厢。
林妙妙睁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脸颊更烫了。
“饿不饿?”他若无其事地松开她,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举动只是她的错觉,“我带了吃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三明治和洗好的水果,甚至还有两盒她喜欢的酸奶。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妙妙惊讶地问,她完全不知道他做了这些。
“早上。”江辰将吸管插进酸奶,递给她,“凑合吃一点。”
简单的食物,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美味。两人分享着食物,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从广阔的平原逐渐出现起伏的丘陵。
“紧张吗?”江辰忽然问。
林妙妙咬着吸管,老实点头:“有一点。听说星辉竞争特别激烈,而且深城节奏快,消费又高……”
“怕养不活我?”江辰挑眉,带着一丝戏谑。
林妙妙被他逗笑,捶了他一下:“谁要养你!江老板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
玩笑过后,她看着窗外,轻声说:“其实更多的是期待。就像……就像开启一个全新的副本,虽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怪,但身边有最好的队友,就什么都不怕。”
江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充满生命力的、对未来的憧憬。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嗯,我们一起通关。”
经过几个小时的行程,广播里终于传来即将到达深城北站的通知。
车厢里开始骚动起来,人们纷纷起身收拾行李。林妙妙也感到一阵心潮澎湃,她看向窗外,已经能看到远处密集如森林般的高楼大厦,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深城。他们未来将要奋斗和生活的城市。
江辰利落地将两人的行李拿下来,站在过道里,向她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林妙妙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用力点头:“准备好了!”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稳稳停住。车门打开的瞬间,南方湿热的风裹挟着喧嚣的人声瞬间涌入。
他们随着人潮走下火车,踏上深城土地的第一步。车站宏大而现代,人流如织,行色匆匆,快节奏的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熙熙攘攘的出站大厅,看着指示牌上陌生的地名,林妙妙刚刚在车上的勇气,忽然被一种巨大的、置身于庞大陌生环境的茫然感取代。
他们今晚住哪里?明天该怎么去报到?房子该怎么找?一系列现实的问题瞬间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江辰的手。
江辰感受到她的不安,用力回握,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提前预订的酒店位置和路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闪烁起来,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江辰微微蹙眉,和林妙妙对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江辰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礼貌却公式化。
“我是。”
“您好,我是深城丽景酒店的前台。非常抱歉通知您,您预订的特价大床房因系统故障问题,现已被取消。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江辰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林妙妙站在他身边,清晰地听到了电话内容,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对未来的憧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蒙上了一层阴影。